nbsp; 唐毅一下子被戳到了痛处,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嘉靖继位的时候,才十五岁而已,两三年的光景,就把两朝元老彻底掀翻了,自己虽然比杨廷和强了太多,但是自幼接受帝王教育的朱翊钧丝毫不在嘉靖之下,如果拖延五年,十年,十五年……等着他成年继位,一登基就拿到了皇帝权柄,他完全可以和自己周旋到底,成为一大劲敌。
坦白讲,王寅他们选了一个很好的时间点,如果隆庆死了,主少国疑,自己至少有十年的光景,可以随意挥洒,从上到下,彻底改革官制,废掉内廷,剪除皇帝所有的羽翼,然后在立下万世不变的规矩,把皇权彻彻底底架空。
简直完美的设计,可自己丝毫兴奋不起来。
这一切都要以隆庆的性命作为代价,自己的朋友不多了,还要牺牲一个吗?
江山社稷,家国天下,都太远了,太沉重了,唐毅满脑子只剩下他和隆庆一路南巡,把酒夜话的场景,扬州的舞娘,苏州的歌姬,上海的番邦美人……其实不止隆庆第一次赏玩,唐毅也是第一次放下了心机,这几个月真的恨轻松,很难忘.
“十岳先生,你和鹿门先生出去吧!”
两位谋士默默看了一眼,茅坤扶着王寅,从屋子里退出来,默默把门关上。
到了茅坤的房间,茅坤看了看风尘仆仆的王寅,说道:“还饿着吧,我去弄点菜。”
王寅苦笑道:“吃什么也没有滋味了,真没有想到,大人和陛下的感情竟然这么深。我们这一步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茅坤叹道:“我也说不准了……对了,十岳兄,那个张居正犯了什么毛病,他为何要死命帮着冯保和李妃?”
这个问题唐汝楫也问过,王寅当然不会瞒着茅坤,“鹿门兄,极有可能,潞王并非陛下之子,而是……”
“张居正的?”茅坤瞪圆了眼睛,一锤桌子,竟然把茶壶摔倒了地上,把玩了十几年的紫砂,泛着玉质的光华,摔了一个粉粉碎,茅坤一点都顾不上了。
“你说潞王是假的,可有证据?”
“有,李芳被抓的时候,派了一个小太监出宫,给府里送了一个牙牌,上面刻的生辰八字正是潞王的。”
王寅叹口气,“若非知道此事,我也不会骤然发动攻势,皇子是假的,陛下必定会一查到底,而张居正和李妃等人为了保命,又势必垂死挣扎。我们才好在背后推动,让双方来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王寅说着,舔了舔嘴唇。
不是寻觅到绝好的时机,又有十足的把握,王寅也不会背着唐毅,来这么一手。见到了唐毅的表现,他越发觉得自己是对的。
假如提前告知了唐毅,这位一定会为了隆庆的面子,给按下去的,就像是高胡子一样。王寅在京的时候,就想过利用高拱出手,把事情挑破,以高胡子的冲动,直接拿下冯保,废了李贵妃才好。
哪知道高胡子竟然按兵不动,任由张居正毁尸灭迹。
王寅看得明白,高拱是顾念和隆庆的师生之谊,令他意外的是自家大人竟然也是这么想的,两个顶尖的天才,都极力维护隆庆,这么看起来,陛下也不算失败,至少比孤家寡人的嘉靖好多了!
两个人还在琢磨着,突然房门砰地一声。
唐毅从外面跌跌撞撞,走了进来。他刚刚也是气糊涂了,还有好些话没有问王寅,折返回来,就听到他们谈论潞王的事情,唐毅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愤怒!
“十岳先生,你说,李妃那个贱婢,她竟然做了对不起陛下的事情?”唐毅用力抓着王寅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王寅被攥得生疼,也不敢挣脱,点头道:“下面的人正在调查之中,不过看样子有六七成的可能。”
唐毅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脑筋快速转动着,潞王是隆庆二年诞生的,那孩子的模样的确不像老朱家人,反而修长高挑,眉目清秀,长得很是惹人喜欢,假若真是张居正的儿子,或许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何万历初年的时候,会形成铁三角,李妃全力帮着张居正,干掉了高拱……
唐毅丝毫没有解开了历史谜团的喜悦,反而更加忧心忡忡。一个李妃不可怕,一个冯保不算什么,可是一旦张居正加入他们,为了自己的儿子奋力一搏,隆庆真的危险了!
“不行,我要立刻回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