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夜总会里头开了一间包房,本来我的场子里是绝对不许吸毒的,但看在是熟人,那次也就没有多查,一大意结果出了事。少爷当时有五个人,三男两女,他就让其中一个女的喊了另外一个女孩子过来一起玩,那个女孩子本来不吸毒,那是第一次,打盐上了头,少爷当场就把那个女的上了。结果两个小时之后,就在包厢里,少爷被人找上门来挑了两根脚筋。动手的人,是阿字,那个被强奸的女孩就是你女儿的英语老师,也是阿字的妹妹。事后,秦明没有报复,是因为关长山出面找海燕做了保。当然,到这里我也还没有想太多,我胡钦再聪明,也毕竟不是个神仙,猜不出来。”
越来越西沉的阳光,从背后的纱窗外投射在李杰身上,光线反差让他的面部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隐约看见李杰的嘴巴慢慢咧开,露出了两排森森白牙,笑着对我说:
“你要猜什么?说了半天,就是那个阿字的妹妹开了个英语补习班,然后我女儿在那里上课。怎么样呢?我就问你一句,关我卵事?”
我差不多被李杰气得笑了起来,这帮老东西,向来就是这样,说好听点就是做事为人滴水不漏,九曲玲珑,深不可测。
说难听了,就是皮粗肉厚,臭不要脸,不见棺材不落泪。
“哈哈哈哈,你莫急,也莫装,听我慢慢讲,马上就和你有关系了。一直到这次,因为水晶楼的地皮,廖老板和财鱼正式撕破了脸。我当小弟的,不得不顶上去扛枪。金子军我不敢动,财鱼更加是想都莫想。但是老大那里要给个交代,怎么办?我左思右想,就决定先办和尚,多大的鸟儿做多大的窝,你也莫笑我没出息。杰哥你与和尚的事,不用查,是人都晓得,我难免也就再次想起了你。当时我和其他人一样,一直都以为是和尚对不起你,你与和尚有仇。所以,我甚至还想请你帮忙,帮我办了和尚。于是,这一次,我就开始仔细查了。之前查过你一次,没有任何发现,那这次又从哪里着手呢?阿字!至于为什么查他,是因为很久以前发生的另外一件事情。”
“前年底,明王爷皮铁明在九镇巨龙大酒店三号包厢里摆酒,请溪镇大哥洪武吃饭,作陪的有义色底下八大金刚的牯牛,洪武手下的头马老九。约的是当天晚上七点整,洪武准时到了。但是饭刚吃到一半,大概八点钟都还不到,洪武接了一个电话,就和阿九先走了。个把小时之后,皮铁明和牯牛买完单出来,就被人砍成重伤,砍人的是老鼠手底下的大屌、麦子,黄皮手底下的大小民,以及背叛了义色的缺牙齿。这件事,正好是黄皮刚回来,老鼠与义色争抢九镇客运站期间发生的。然后,义色剁了缺牙齿,炸了老鼠,而今事情都还没有了结。所以,几乎全江湖的人都认为,巨龙大酒店那一架就是老鼠和义色之间拖了十几年的那场龙争虎斗的正式开始,之前我也这么认为,但真相并不是这个样子。那天,请客吃饭的人其实是义色,他临时有事才没有到场,换成了皮铁明;洪武之所以提前走,他接的电话,是关老二打的,说在溪镇出了点事,必须要洪武过去帮忙才摆得平。而更关键的是,那天砍人的并不是只有缺牙齿、大小民、大屌和麦子,还有一个陌生人,说是大小民在广州的朋友,是个疤子,长得非常丑,满脸不晓得是火烧的还是硫酸浇的,看起来都没得个人相,劈破牯牛后脑壳,一刀捅穿皮铁明肚子的人,都是他。本来我也没有想那么多,毕竟义色老鼠之间闹再大也确实不关我的事。但我有一个非常非常聪明的兄弟,当初坚持要摸你底细的人,是他;在场子里处理少爷事情的人,也是他。所以,这回当我们又想起你之后,他马上就想到了一件事,阿字,也是一个满脸烧伤的疤子!”
正在我吸完一口气,准备还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半天没有说话的李杰,突然张嘴吐出了三个字:
“小二爷!”
一口气被憋了回去,我足足愣了几秒,才说:
“对,就是小二爷。既然杰哥你连二爷这个人都晓得,也说出来了,那看来,你今天也没准备再装。我就直说了,关二和义色无冤无仇,但手下人却明摆着是去要义色命的。和义色有仇的人很多,但是和义色、阿字两个人都能扯上关系的,就只有杰哥你了。所以,我们开始查阿字。明面上,阿字是定远县的人,父亲姓钟,是个供销社的一个老会计,但实际上,阿字不是亲生的。我们想办法,在阿字的家里搞到了一张照片。”
说到这里,我站起身来,走到了李杰的书桌前,拿起个相框,相框上,两个同样穿着绿军装,丰神俊朗的少年人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笑得没心没肺。
“本来我还没得把握,直到前天我在你书房里看见了这幅照片。我终于晓得阿字为什么叫阿字了,你姐姐当年也在定远下放吧,一辈子再也没回过李家,你父亲连见都不见她一眼,是不是嫌她丢人?李和宋,去掉相同的木,组合起来就是“字”,李宋之子!一个连屙尿都自己拿不准鸡巴的瘫子,十几年布局,一步一步落子,这哪里还是几个小痞子打流的手段,这是天下争霸啊。可惜是破了相,不然你的亲外甥,小时候长得和他父亲宋家跃几乎一模一样,差不多可以和我比帅了,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