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里面,常常都能看到诸如“天下十大高手”“中原四大宗师”之类的排名。其实,现实生活中也有类似的事情。
每个年代的江湖,都有一些好热闹的朋友,会给当时江湖上一些有名的人物取些绰号,弄个排名。当然,这种排名也好,绰号也罢,通常都带着非常典型的地域和时代特色,绝对不可能像小说里面的名字那样好听,那样意味深长。
我所处的这个江湖也是一样,除了胡玮这个不要脸的给自己取过“玉面书生”这样奇葩的花名之外,大部分诸如“乔四爷”“张蜈蚣”“九镇六帅”“八太子”“十三鹰”“八大金刚”“挖机党”“飘飘匠”等都是土得掉渣,却让人一听就能记着的。
最多也就是从一两年前才开始,道上的朋友口中,又流传起了一个什么新“四小天王”,还编了几句话,是这么说的:
“街上的刘子,桥南的鸡;定远丑疤子,九镇青胡狸。”
这四句话分别说的是四个新冒头不久的年轻人,市区体育广场的刘进,桥南批发城的鸡婆;定远疤子,说的是牯牛山阿字,至于那个九镇青狐狸,嘿嘿,就是小弟我了。
而除了这四句话之外,还有另外两句也同样是说的这四个人,叫作“牛猛鸡阴,字狠胡精。”
刘进是李老妈子的关门小徒弟,鸡婆是皮财鱼的亲外甥,阿字是关长山的头马,我背后站的则是廖光惠。
基本上,整个市区江湖未来十年的格局,也就在这几句话里面体现了出来。江山代有人才出,但高高在上的那几个老东西,却还是依旧把天下牢牢掌控在手中,只是站到了更加安全的幕后而已。
然而,也分不清究竟是运气太好还是太坏,在无意之间,却让我发现,原来在那几个老东西的背后,那片若有若无的阴影当中,还坐着一个早已经消失在人们视线当中的瘫子,用十年时间落闲子,无声无息地下了一盘大棋。
这,就是我和李杰谈判的那个筹码。
窗边的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院墙外面的灰色水泥杆子上,一盏年久失修,积满了灰尘的老式路灯正在一明一暗的努力挣扎着想要点燃。
小小书房内,幽暗昏沉,空气中隐隐飘荡着一股木地板在岁月侵蚀下所散发出的独特腐朽味道。
我和李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开灯,任凭窗外闪烁的路灯光一跳一跳地照射在彼此脸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杰突然开始滚动自己身下的轮椅,橡胶轮子挤压在有些翘起的地板上,发出了几声轻微而略显诡异的吱呀响动。
“啪”的一声,李杰摁响门边开关,书房内一片雪亮,我不由自主眯起眼睛的那一刻,耳边传来了他的说话:
“你稍微坐一下,等等我,马上回来。”
敞开的书房门外,先是隐约传来了几句说话,再是水珠滴落和马桶冲刷的声音,尤其是那个水珠滴落声,非常没出息,像是关不紧的龙头,滴滴嗒嗒,滴滴滴嗒,滴嗒嗒嗒,时大时小,听着都替他感到艰难。
然后,正当我暗自嘲笑着老东西的软绵无力,并且发誓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的时候,我突然察觉到,耳边变得异常安静。
这个颓相尽显的老房子里面,好像忽然之间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但我却偏偏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觉得好像就在自己的身边,就在这个不到十平方的小小书房内,甚至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位置,有着某种我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的东西在游荡着,它长久地凝视我,观察我,我不知道它的想法,不知道它的目的,却分明体验到了它喷在我脸上的一股股让人毛骨悚然的神秘阴冷气息。
刹那间,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信鬼神的我,居然背后一阵发凉,鸡皮疙瘩一层接着一层地冒了起来。
直到忽然间眼角有黑影一闪,扭头看去,李杰已经再次出现门口,坐在轮椅上朝我无声一笑,转身关上了房门。
“还在我很小的时候,老家伙喜欢抱着我,给我讲他们当年一路从东北南下,一直打到海南岛的故事。他说,战场上啊,能够打胜仗的只有三种人,一种是势如破竹,这种人只要占了上风,就可以一赢到底,神挡杀神;第二种呢是以小博大,这种人就算没得太多本钱,但往往可以一点一点地赢,东一下西一下,不知不觉,等你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掌握了全局;第三种人呢,就是力挽狂澜。这种人不见得一帆风顺,也不见得百战百胜,但很难败,有些时候明明是个死局,这种人偏偏可以走出一条生路,哪怕他赢不了,也绝对死不掉,人只要不死,就不算输,就还有翻盘的机会,所以,这种人最难得。后来,我开始出来混社会,慢慢我发现其实江湖上也是一个道理,也同样只有这三种人。所以,当年,我就经常把老家伙教我的这句话说给其他人听,慢慢地,很多人也就晓得了这个说法。胡钦,我相信,你也听过吧。”
我看着李杰,虽然弄不明白他说些闲话的原因,可我完全相信,现在的他,已经和之前在听我说话时候,那个慌乱的瘫子完全不一样了。
自以为牵着他走了半天,一转眼,自己鼻子下的那根绳子,却已经被他牵在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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