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走出超市,打不到车,只好仍旧步行回去。王宇君很识趣地什么都没问,但绍吴反而希望他问两句,譬如“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其实绍吴自己也说不清他和杨书逸现在是什么关系,正因如此才需要有个人逼问他,逼他想一想。是一笔烂账么?如果只是一笔烂账也罢了,偏偏杨书逸还要凑上来,他实在搞不懂杨书逸是怎么想的。
也搞不懂自己是怎么想的。
杨书逸要结婚了啊。
走进住院部,上楼,路过护士站时看见护士正在吃KFC外卖……继续向前走,二十步?数不清。心跳的频率远远快于他的步伐了。绍吴早就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只要他靠近杨书逸,那么他的心跳就会变得快且重,多少年来已经形成某种本能反应,他是一把松散的铁屑,而杨书逸是一块磁石,当磁石和铁屑还遥隔一段距离时,铁屑已经沙沙沙地颤动起来了。
快到病房门口,王宇君忽然拽住绍吴。
门半开着,他用气音说:“听听。”
两人对视一眼,于是绍吴也不走了,和王宇君一齐贴着墙根,竖起耳朵听。
是吴燕的声音:
“哎,我家绍吴啊就是性格太内向,高中的时候学习紧张,我们大人没太注意……等他上大学呢,又不在家了,我们就更顾不上了。这些年吧,我总觉得他心里有什么事,但他从来不和我们说。”
杨书逸说:“绍吴的确比较内向。”
“你看看,我都不知道他还有你这么个同学,多好的孩子,”吴燕笑着,声音很热情,“那你现在是休年假啊?还有一个多月才过年呢。”
“嗯,休年假,”杨书逸温声道,“年前还要回去上几天班。”
吴燕轻叹:“现在的孩子上班好辛苦哦……还好你就在成都,现在高铁通了方便得很。”
“是的,”杨书逸顿了顿,“而且过完年我就调回重庆了。”
“啊,是吗?”
“调回重庆这边,能做点规划方面的工作,”杨书逸笑了笑,“离家也近。”
绍吴听着他们的对话,越听越觉得心乱如麻。
为什么杨书逸绝口不提结婚的事?
他要调回重庆了?
而且他是一个人来的。绍吴本已做好了见他未婚妻的准备。
“这俩孩子,怎么还没……”吴燕嘟囔了一句,绍吴不太听得清。
可是下一秒,王宇君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超级玛丽登登登登的音乐响彻走廊,绍吴吓得拔腿就想跑,被王宇君一把拦下,他匆忙地挂断电话,压低声音说:“你跑什么!”
绍吴:“被、被发现了哥——”
“啧!”王宇君抓着绍吴的胳膊,“给我进去。”
王宇君率先推门而入,绍吴跟在他身后,穿着刚买的厚实的羽绒服,缩着脖子,像只笨拙的企鹅。杨书逸坐在板凳上,脊背笔挺,脚边立着一箱牛奶、一只果篮,显然是他带来的。绍吴和他对视一眼,飞快地移开目光。
“你俩干什么呢。”吴燕疑惑地说。
“嗨,都走到门口了,绍吴说这点草莓不够招待小杨,要出去买水果,”王宇君声音很洪亮,洪亮得近乎阴阳怪气,“我不让他去,真是——他和小杨都多少年的朋友了,用得着这么客气啊?”
绍吴:“……”
杨书逸:“……”
吴燕瞥绍吴一眼:“小杨也是太客气啦,你们两个好不容易都在永川,想聚就聚嘛,还跑到医院看我。”
杨书逸说:“您别客气,是我应该的。”
“是啊,”王宇君脆生生地接话,“小杨和我们绍吴,多少年的老朋友啦。”
绍吴觉得王宇君是想替他出气,但同时又觉得,王宇君想玩死他。
“书逸,”绍吴硬着头皮说,“谢谢你了啊。”
杨书逸静静看着他:“不客气。”
王宇君:“呵呵!”
“你们出去聊天嘛,找个茶馆坐坐,”吴燕体贴地说,“君君,你把家里的钥匙给你弟。”
“唔,”王宇君从兜里掏出钥匙,塞到绍吴手里,“现在咱妈住锦绣园那套房子,你知道地址吧?”
“我知道……”
“那你们好好聚一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把“你们”两个字咬得极重,“我在这儿陪着妈,你放心。”
绍吴和杨书逸坐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里,这会儿已将近晚上九点,花园里没有别人,只是偶尔有野猫大摇大摆地走过。他们并排坐在一张长椅上,是杨书逸提议的,他先说:“绍吴,对不起。”
绍吴问:“你有什么可道歉的?”话说出口了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很冲,其实他是真心想问杨书逸,为什么要道歉呢?不知道怎么就像吵架似的。
“我不是非要你去参加婚礼,”杨书逸说,“刚才在电话里……对不起,咱们能坐下说说话么?”绍吴这才听出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感冒了。
于是就这么坐下,好在长椅足够长,他俩一个坐这头一个坐那头,中间隔着半臂的距离。
远处有盏路灯,灯光是黯淡的白色,模模糊糊地落在他们身上。趁着夜色,绍吴偷偷打量杨书逸,一年半未见,他只知道杨书逸去过一趟北京,送珑珑开学;去过一趟西昌,在那里吃了两家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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