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意识到,朝政大事,江山大权,不是仅仅靠着少年的热血任性就能做好的,更不是他心里自以为是的,拱手让出江山便是舍生取义的伟大,就能磨灭自己带给南秦的这场灾难。
原来,夺回亲政大权不代表自己就有治理天下的本事。
原来,击败了摄政王,不代表他赢得了胜利。
原来,那些朝臣之所以强烈反对他禅位给摄政王,并不惜为此得罪了陈若水,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有多忠君,也不是因为他们忠于正统血脉,而不过是因为,一个愚笨的少年天子远远比老谋深算的摄政王好控制——
这才是他们坚决地拥护少年天子亲政的最大理由。
想到片刻之前在御书房里,自己那句大言不惭的“舍身成仁”,原来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成全,实则他根本就是南秦内乱的最大元凶。
他其实没有资格说让位,因为他本没有资格坐拥皇位。
“陈楚。”临月蹙眉,看着少年陷入了黯然自责的表情,语气淡淡地道,“既然你已经不想做这皇帝了,那些过去的事情也就别再想那么多了,事情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临月,你不用安慰我了。”陈楚垂眸,无精打采地窝在椅子里,闷闷地苦笑,“我其实就是一个废人,是一个昏君,是一个庸昧无能之辈,还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无知少年。”
临月皱眉,转头看了凤栖一眼,凤栖漫不经心地躺回了软椅上,不予理会。
就算是个孩子,也得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更何况陈楚并不是一个普通寻常的孩子,他是一国之君,肩负着天下苍生的命运,他的无能,带给这个国家的伤害绝非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所能概括的。
对于南秦的江山,凤栖原本的确没有接手的打算,他甚至存着应该治治这个少年的心思,但是此时看他这个模样,凤栖不免又觉得自己有些无聊。
南秦的局势摆在眼前,朝政急需整顿,朝庭实职官员的严重缺乏,国库的空虚,军队的溃散,都需要尽快解决——这不是儿戏,也不该是他拿来惩罚少年天子的工具。
“木熙。”凤栖淡淡开口,“传朕旨意,命战王速速赶来南秦,无需带兵马,只身前来便可。”
木熙没有迟疑,躬身领命,“是。”
“另外,”凤栖语气清淡地续道,“让秦凤阳跟着战王一道前来。”
“是。”
“秦凤阳?”听到凤栖的命令,陈楚霎时有些意外,“那不是大周赫赫有名的丞相吗?陛下让他来南秦做什么?”
“他是大周丞相,满腹经纶,治国谋略据说天下无双。”凤栖淡淡道,“眼下这一团烂摊子便交给他来收拾,朕刚好也借机看看,他的才能究竟有多出众。”
陈楚了然,然而,“他会听陛下的话吗?”
“朕自有让他听话的办法,你急什么?”凤栖睨了他一眼,“若是你对他感兴趣,到时候也可以让他教你如何治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