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学期末尾,各类考试和专业论文把我折腾得焦头烂额,超过半数时间都耗费在二十四小时灯火通明的图书馆里,在亚瑟的密切监管下苦恼地挠着脑袋闷头学习。
令人厌烦的是,我不光没时间继续和亚瑟甜蜜温存,连睡眠质量都被拖累得大幅度下降了——幸亏我有好几次睡过头不慎错失了参加派对的机会,要不然没等感恩节到来,我眼下浓郁的黑眼圈就已经把形象毁损殆尽了。
布莱登告诉我,这值得高兴,因为我的成绩突飞猛进,很有可能在明年拿到一张珍贵的一等学位证。
亚瑟和我都处在毕业阶段。这所大学的法学水准称得上世界翘楚,因而亚瑟所就读的法律专业要比常规学科多出一年的研修时间。
到明年,我们将会一起出席毕业典礼。
鉴于还有其他学生在场,我和布莱登仅仅生疏地寒暄了几句。至于那天戛然而止的“结婚”话题,他始终对我讳莫如深,我也没什么立场继续追问——毕竟他也算不上我的父亲。
不过最近这短短的半个月都被学业满满当当地充塞了,我便失去了多余的空闲来考虑这些问题。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我回到公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扔到床上,四肢尽可能地舒展放松,像只瘫软的松鼠一样埋进被子。
亚瑟伸臂轻松地把我从被子里挖出来,将手机递到我眼下,“马修。”
我抬手在空中摇荡着虚抓了一下,半眯着双眼花了不少力气找回焦距,读完那条用词随便、通篇布满缩写让人看不太懂的短信,半开玩笑地皱了皱鼻子,把脸从荧亮的手机屏幕底下转开,“感恩节前夜来得可真快……我总觉得明天晚上我会错过那钞四人约会’。”
平心而论,目前我对马修安排的聚会没有半点儿兴趣。不过他渴望冰释前嫌的用意实在太明显了,好像下一秒就要摇身一变成为一只苏格兰牧羊犬,摇着尾巴转着圈讨好地舔起我们的裤脚。
既然他探出了象征友好的橄榄枝,亚瑟和我也并不打算冷酷地拒绝,至少我们可以见识见识他的新女友是什么模样。
我深感我应该把这个决定告诉史黛拉,可是她的电话一直占线。
第二天傍晚,我怀着某种类似于背叛好友的愧疚,挽着亚瑟的手臂走近马修提前预订的四人酒吧卡座。
“这儿真像他的风格。”我坐到亚瑟身边,对面的仿真皮长条沙发还空无一人,“吵得连我都有点受不了。”
以吧台为中心半径六英尺以内的区域充满了嘈杂的人声,甚至盖过了扬声器里正在播放着的经典摇滚音乐。
亚瑟解开了风衣前方的双排扣,内里整洁笔挺的衬衫与周遭格格不入。他也有些难以适应,垂目凝视着桌面错综复杂的木纹,轻声说:
“我很喜欢这种地方。”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说假话了。”他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在我面前习惯性撒谎了。我驾轻就熟地抓住他的手,唇间轻贴了一下凹凸有致的指骨,流畅而自然地说:
“我爱你,亲爱的。”
亚瑟长出了一口气,形状好看的双眼神采奕奕,蓝眼睛在昏黄光线下逶迤着翠绿的印迹。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地方。”他自动改口说,而后补上一句,“我也爱你。”
我将信将疑,半边眉梢向上掀起,与他对视不到三秒又泄气地趴回桌子上,“说实话,我分不清你什么时候是真的口误,什么时候又是故意想骗到一句‘我爱你’。”
亚瑟抿着唇低笑了一声,吐息和细吻缠绵在一起,落在我松散长发底下的耳软骨、耳垂和颈窝之间,趁着间隙诚实地告诉我:
“刚才我是故意的。”
被他日趋娴熟的手法挑弄得耳根发烫,我稍稍侧过颈迎合他的亲吻,同时半开玩笑地说,“我再也不说给你听了。”
正当亚瑟尽量识别着我的口是心非时,对面有人落座了,还带来四杯冰镇啤酒砰地砸上桌面,都是足有半个橄榄球那么大的杯身,杯口的边沿处还悬浮着质量不均的碎冰块。
我坐正了身体抬起头,只透过啤酒杯往前看了一眼就愣在原地。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们复合了……”
我倾身取来一杯啤酒,将冷得像冰的感觉握在手里,抑制着不让难以置信的表情从心头涌上面容,“史黛拉?”
对面的漂亮姑娘局促难安地松开了马修的胳膊,“对不起,佩妮,”她艰难地说,搭扣在啤酒杯把手上的指头上下滑动,似乎同时在搜肠刮肚地寻找足以说服我的理由,“你肯定会劝我别干傻事儿的……”
我放弃了掩饰脸上的愤怒和失望。我知道她一直都没忘了马修,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想祝福他们。这极端的负面情绪也反应在了语言上:
“我有什么权力干涉?这是你的自由。”
这时,我感到亚瑟在桌下轻轻攥了攥我的手。
史黛拉对我摆出懊悔和告饶的模样,但我别开眼去没理睬她。于是她左右摆动了两下身体,使劲抓住了马修的手腕,用眼神暗中示意让他说点儿什么。
这无疑是个错误的判断,因为马修只要一开口,就会带来十足的灾难:
“亚瑟,你知道的,我其实并不在意你用我的车睡了我的女友……”
身边的亚瑟眸光沉了沉,面色骤变。
“前女友。马修,别忘了,当初是你和我分手的。”我抬高声调纠正道,旋即用一口冰镇啤酒强压下心烦意乱。
他满口粗糙的苏格兰口音毁掉了我所有的好心情。等回到公寓,我必须让亚瑟给我好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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