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郭朴今日已然是主动登门拜年了。
二人正说话间,林晧然来到了客厅之中,便是对着主人座上的吴山恭敬地施礼地道:“小婿给岳父大人拜年了!”
不管他身居何职,对着这一位始终都得乖乖地低头。
吴山轻轻地点头,然后给林晧然递了一个眼色。
要说双方最大的矛盾点,还是林晧然和郭朴间的恩怨。郭朴当年是借着京察之名,已然是对他们这边动手,令到林晧然当时大为愤怒。而后,林晧然却是完成了“反败为胜”,却是给郭朴抹上了一生都擦不干净的“匿丧不举”的污点。
正是因为这个污点,嘉靖去年有意将郭朴召回之时,最后还是打消了主意。而今再度召回,亦是给他礼部尚书,而没有让胡松让出位置。
虽然这些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但双方必然有着一根刺。
林晧然知道岳父的心意,便是转过身子微微一笑,对着坐在客座上的郭朴施礼道:“祝郭尚书新年大吉!”
他对郭朴已经没有太深的仇怨,毕竟这个朝堂讲究更多的是利益。如果自己在他的位置上,恐怕亦是选择跟徐阶联盟,而非所谓的友情。
当然,对于郭朴当初的出尔反尔,他心里还是不耻的,毕竟这种行为过于小人行径了。
“林尚书,新年同乐!”郭朴亦是目光复杂地望向林晧然,却是微笑着回应道。
林晧然看着郭朴的眼睛,却是清楚对方心里的根还是无法消除,如果有机会恐怕还会报这“泼脏水”之仇。
不过心里倒没有多少忌惮,毕竟现在的局势大大的不相同了。岳父、严讷和李春芳都站到了郭朴的前面,已然是跟首辅无缘,而下一朝郭朴没有什么政治资本,最大的依仗反而是他的河南后辈高拱。
吴山洞若观火般地看着二人,却是突然扭头对着郭朴微笑着询问道:“质夫,不知你可听闻‘刁民册’呢?”
“这是林尚书所提的方略,我早有所耳闻!”郭朴则是目光复杂地望了林晧然一眼,却是老实地点头道。
虽然他在河南,但亦是一直关注着朝堂的事情,却不仅知道林晧然抛出了这个治国良策,而且还知道数次推行未果。
吴山轻呷了一口茶水,又是微笑着询问道:“你以为此策如何呢?”
“曰静兄,此策……甚好!”郭朴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作为词臣出身的官员对治国都有着各自的理解,但不管是保守派还是进取派,已然都是知道这刁民册的价值。
吴山的嘴角微微上扬,却是望着郭朴一本正经地说道:“若是我开年再度推动此策,你可否助我们一臂之力呢?”
咦?
林晧然端起茶盏正想喝茶,突然听到这个问题,眉头不由得微微上扬,显得惊喜地望向了岳父。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才明白岳父将自己叫来并不是想要自己跟郭朴修复关系这么简单,而是在默默地相帮于他。
郭朴的前程虽然暗淡,但却仍然得到嘉靖的恩宠。若是他肯相助于他们,那么今年再度推动“刁民册”,通过的机会必定会大大地增加。
且不说徐阶离当年严嵩的权势有所差距,哪怕他真的是严嵩,这个朝堂终究还是嘉靖做主。
虽然是他给郭朴抹了黑,但当初却是郭朴不厚道在先,今日想要修复双方的关系,已然是要出一定的诚意。
一时之间,压力已然是全部转到了郭朴的身上,毅然是面临着一个站队的问题。
“既然曰静兄开口,那我自当尽一点绵薄之力!”郭朴知道当下的吴山不再像当年那般好忽悠,便是一咬牙应承下来道。
吴山轻轻放下茶盏,则是意有所指地说道:“呵呵……那咱们便一言为定,可别到时再三心两意了!”
“这个自然!”郭朴知道吴山指的是当年之事,亦是一本正经地点头道。
林晧然笑着拱手道:“幸得郭尚书相助,我在此先行道谢了!”
“林尚书,客气了!”林晧然显得苦涩地回应道。
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本来是打算给吴山拜年拉近一下关系,结果吴山直接给他施压,逼得他在“刁民册”一事上做出选择。
这个事既是诚意,亦是一次正当的试探。如果在接下来推动刁民册中,他再度出尔反尔,那么双方便是形同陌路了。
新年假期是平常百姓的快乐时光,但对于身处高位的官员而言,已然是政治的外交时刻。不仅是要拉关系,而且还在默默地做着事情。
现如今,吴山悄然地为着“刁民册”增加了一个有力的筹码,已经是为着开年要做的事情做了准备。
林晧然亦是明白这个假期不是真的给他休息的,亦是做了一些安排。在跟着吴山吃过午饭后,下午则是携带妻子拜访了昔日的上司李春芳。
李春芳得正妻宗氏去世后,又娶了仲氏为妻,今育得八个儿子。大儿子李茂年官荫入仕,今为中书舍人,二儿子李思诚则在国子监读书。
见到林晧然到访,李春芳自然是热情相待。虽然双方所处的阵营不同,但亦是有着不错的私交,可谓是相谈甚欢。
到了年初三、年初四这两天,林晧然则是一直呆在家里接受官员的拜会,这个时候前来的官员多是一些有身份的高级官员了。
这一天下午,林晧然送走了工部左侍郎李登云,便是想要回到书房休息。这才走到垂花门,阿朵却匆匆跑过来告知:裕王妃刚刚前来探望吴秋雨,而今指名想要见他一面。
裕王妃终究还不是皇宫的宫妃,却是没有达到无法踏出宫门的地步,现在过年前来林府呆上片刻,亦不算是什么出格的事情。
“裕王妃要见我?”林晧然不由得微微一愣,却是不明白陈妃为何会亲自前来造访,更不明白这位素不谋面的陈妃为何要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