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衙门同样避免不了这场暴雨的侵袭,黄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上,成片的雨幕横挂在院中或门前,令到这里宛如自成一个天地般。
面对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这里的人别说是要到外面,哪怕撑着雨伞穿过一处院子,浑身亦非得湿透不可。
衙差并没有闲着,有人匆匆跑回吏舍收取晒晾的衣物,有人则找来陶盆放到屋顶的漏雨处接水,亦有人清理着泄水口的杂物。
这个时代,面对着这种暴虐的天气状况,他们只能是被动地忍受。或许正是基于这种无奈的心情,拥有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房屋,一直都是很多普通人的最高追求,故而“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能够广为流传至今。
户部的饭厅坐落在衙门的北侧,一个门窗颇多的屋舍,只是迎风雨的一边窗子都已经关上了。
这里原本有几张专门给胥吏用餐的矮长饭桌,但现在已经不见了踪迹,全部改为统一的八仙桌,每张桌配备四张椅子。
却是不管胥吏,还是户部的官员,却是通通能够坐在八仙桌前享用午饭,这里给人的感觉像是一间迎八方客的馆子。
由于正是午饭的时点,这里亦是聚集了一大帮的官吏。
虽然他们被外面的暴雨所阻,但郎署中的官吏亦是很难过来,故而吃完饭的官吏却都不用过于着急让座,哪怕吃完饭亦是在这里闲聊。
不过他们的声音太抵都不高,甚至是很多人明显是心不在焉,因为正堂大人现在正坐在最东边那张饭桌上。
却不管他们私底下如何评价这位新正堂,只是看着他能够天天到这里吃堂食,充分体现他言行一致的一面。
这场暴雨肆虐着可怜的屋顶,只是除了声音比较嘈杂外,其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林晧然到户部已经上衙大半月,在入职的第二天便对无视他禁令的官员动了真格,接着便动用铁腕手段对户部十三司的人事进行了重新的梳理,直接剔除了一些害群之马。
通过雷州衙门、广州衙门和顺天府衙的三次主政经历,让到他深刻地意识到:有效地整顿衙门人事的重要性。
他制定再好的计划,其实都需要下面的人去执行,如果这执行人本身存在很严重的问题,那么他肯定得为失败而买单。
好在户部的人事调整很是顺利,不管是吏部尚书吴松,还是位居百官之列的首辅徐阶,对他在户部的人事调整都没有任何的异议和阻碍。
只是难免会有一定的负面作用!通过这场由上到下的人事梳理,令到户部所有的官吏见识到他的权势,故而他们对林晧然是唯恐避之不及。
那边林晧然跟杨富田正是悄声说着话,只是双方距离太远,加上屋顶雨滴打青瓦的嘈杂,耳朵却是无法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咦?
当众官吏都在观注着正堂大人那边动静之时,突然有人竟冒雨跑到了门前,令到不少人纷纷投去了惊异的目光。
按户部现行的规章制度,并不限制官吏的用餐时间,且每个人的饭菜都有着严格的定量。若是遇上这种暴雨的天气,他们历来都是在衙署内磨洋工,亦不需要急着过来用午餐。
只是偏偏地,户部竟然有着这么一个独立独行的人。
来人是一个皮肤比较黝黑的小老头,身形显得很消廋,不过眼睛如炬。他身穿着六品官服,已然是户部的一名主事。
他却是没有急着走进来,而是站在门槛处抖动着身上的雨水,接着解开乌纱帽抖掉上面的水迹,又是捏了捏六品官服上袖子的水渍。
待处理妥当后,他这才走了进来,径直来到打饭处。
如果是四个人,这里的衙役会安排桌子,并送去标准的四菜一汤。如果仅是一个人,这里的衙差则是直接用一个大碗装上饭菜,另加一个小碗的汤。
“不用给我端,直接给我就行!”小老头接过那只大饭碗,却又是主动要过了另一个汤碗,便是头亦不回地走向了饭厅。
由于受大雨所阻,哪怕他想要将饭菜端回衙署享用恐怕亦是行不通,却是只能是在这里寻找位置坐下来享用。
偏偏地,今日却是坐无虚席。虽然有官员已经吃用完毕,只是看着这个小老头,很多官员都是选择视而不见,甚至几个六品主事还直接扬起了下巴。
这个小老头并不是别人,正是云南司主事海瑞。
能够进入户部做事的官员都是进士官,甚至其中不乏二甲进士。反而海瑞,仅仅是举人出身,却不知走了什么狗屁运被原吏部右侍郎朱衡提拔入京。
对于这个同僚,他们亦是愿意保持着进士官的团结,一起排挤着海瑞。
海瑞入职已经近半年,早已经习惯了这个情况。他便端着饭碗一路寻着过去,眼睛突然微微一亮,却是见到了两个空位置。
咦?
杨富田正是绘声绘色地说着话,却是突然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那张胖脸显得极为诧异地扭头望了过去。
“下官见过两位大人!”
海瑞亦是这个时候才看清坐在这张桌子的二个人,只是脸上并没有任何的不自然,而是淡淡地招呼了一句道。
林晧然和杨富田不由得交换了一个眼色,却是没想到海瑞竟然有胆子做到这里来。
这……
饭堂中的官吏亦是一直关注着这一边,看着海瑞真的一屁股坐了下来,不少官吏的眼珠子仿佛都瞪了出来。
海瑞坐下之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完全不理会周围人惊讶的目光。他仿佛是饿死鬼投胎般,当即狼吞虎咽起来。
由于林晧然取消了官员开小灶的权利,户部的堂食现在是普通的荤素搭配,只是看着海瑞吃饭的样子,却是如同吃着山珍海味般。
杨富田从小锦衣玉食,对吃的极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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