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李春芳道。
李春芳接过名单一瞧,却是不动声色又递给了高拱。
高拱上前拿过名单,忍不住瞥了一眼林晧然,心里难免吃味。
按说,他们对顺天府衙没有直接的管辖权,但这位昔日的顺天府尹似乎有通天的本领,竟然是直接令顺天府衙那边凭他办事。
林晧然看着他们二人都已经过目,这才放下茶盏认真地说道:“此次宛平、大兴两县共查得冒籍五十六名,中式者六人,其中便包括解元章礼!”顿了顿,又是进行补充道:“章礼原本躲在验封司员外郎章孝家中,只是本官出面,现在章礼已经被软禁在顺天府衙。据章礼交待,他原是浙江稽山人,在当地已经中得了秀才。只是连续两次大批都名落孙山,这才转到了顺天府大兴县,通过冒籍参加本次的乡试!”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李春芳和高拱都是暗暗心惊。在他们还处于云里雾里之时,这位礼部左侍郎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更是将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里。
“那他有没有涉及舞弊?”高拱没等李春芳问话,便是关切地询问道。
林晧然却是没有太在意高拱,看着李春芳也是这个意思,这才进行回应道:“下官昨晚特意见了殷士儋一面,他说事情不涉舞弊,不过……!”
“左宗伯,有什么但说无妨!”李春芳显得态度坚定地道。
高拱猜到事情可能另有文章,亦是向林晧然投去关注的目光。
林晧然原本是犹豫要不要说,但看到李春芳如此的态度,便是一本正经地道:“殷士儋还向下官透露:此次商定解元之时,却是副主考王希烈力荐章礼的结果,而他则是以为此卷仅能勉强达到经魁的水准!”
李春芳听到这番话,知道林晧然为何会欲言而止了,如果这个事情再披露出去,无疑令到问题变得更加的复杂。
“呵……看来这王希烈怕是不干净啊!”高拱听到这话却是另有想法,当即便是冷声地说道。
林晧然怕的便是高拱这种判断,便是认真地解释道:“右宗伯,此言不妥!本官昔日曾经出任过乡试主考,深知解元卷难免存在一定的分歧。殷士儋说此卷能勉强达经魁的水准,那便证明章礼此人中举是没有问题,而解元的头衔只能说是有一定的争论!今章礼本是冒籍之人,断然不会再涉通关节解元,所以本次乡试不涉舞弊案!”顿了一顿,他对着李春芳又是解释道:“下官之所以说出来,只是想将事情的原貌汇报给正堂大人,但此事现在不宜拿出来讨论,目前还是要将精力放在冒籍一事之上!”
“左宗伯思虑周全,此事暂时不要拿出来讨论了,本官亦相信王希烈和殷士儋都不是自误前程之人!”李春芳赞许地望了林晧然一眼,显得认真地做出决定道。
高拱的眉头微微蹙起,却是感到了一种被孤立的感觉。
林晧然却是顾不上跟勾心斗角,对着李春芳一本正经地道:“正堂大人,此次事涉冒籍,却是非同小可,咱们绝不能姑息,不知该如何决断?”
“此事涉及大明的抡才大典,咱们自然还是要将事情上报,只是该如何处置此事,还是得要由皇上来决断!”李春芳端起茶盏,显得老诚地回应道。
礼部虽然主管科举,但顺天乡试出了事情,其实还得由上面来处置。而按着以往的处理办法,肯定是要除掉章礼等六人的功名,然后再追究相关官员的责任。
高拱又是发表意见道:“不管如何,咱们的礼部要给天下士子一个交代,必须要剥取此六名举人的功名,对相关官员进行追责!”
李春芳并不喜欢高拱这般咄咄逼人的性子,但也不是一个喜欢跟人争论的人,先是低头喝了一口茶,接着望向林晧然询问道:“左宗伯,你觉得当如何处置呢?”
“冒籍之事非一日之寒,咱们其实不能全怪在职的相关官员!下官以为咱们可以不对相关官员进行追究,但冒籍有违科举公平公正,章礼等六人必须要除籍惩治!”林晧然表达观点地道。
高拱看着林晧然竟如此的畏手畏脚,却是不由得冷哼一声。
李春芳亦是觉得林晧然显得畏手畏脚,不过亦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便是放下茶盏做出决定道:“本官今晚入值西苑,便亲自找皇上汇报此事,并将他们的意见上报!”
由于大明的特殊情况,哪怕是贵为礼部侍郎的林晧然和高拱想要见皇上一面都是极难,故而很多事情还是要阁老和“准阁老”进行推动。
议事完毕,三人便各自散去。
九月已经褪去了夏日的热情,天空显得湛蓝高远、碧空如洗,郊外的山林空旷萧条,连带着北京城都笼罩了一份寂寞。
李春芳在下衙时分,并没有乘坐轿子回家,仅是匆匆吃了一个驴肉火烧后,便是乘坐轿子直接赶向西苑当值。
路上并没有不开眼的人拦轿子,很快轿子便来到了西苑前,在下轿的时候被管家送上了一套秋衣,他便是抱着秋衣匆匆朝着敞开的宫门小跑过去。
自从上次有过被挡在宫门外的经历后,他却是不敢耽搁半分,显得匆匆朝着宫门走过去。在穿过门洞的时候,却是意外遇上了两个从里面出来的官员。
“下官见过大宗伯!”
徐爌和王希烈看到李春芳出现,显得恭恭敬敬地施礼道。
李春芳自然是认得这二个人,却是没有摆架子,跟着二个人寒暄了两句。只是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而是匆匆走出宫门里面。
徐爌和王希烈亦是不敢逗留,看着李春芳匆匆而过,亦是一起远离这个宫门。
李春芳在进入宫门之后,却是站在原地并转过身子,显得若有所思地望着离开的二个人。
如果这个案子要进行放大处理的话,那么徐爌和王希烈恐怕亦要因此而染上污点。
徐爌是北直隶的督学,在科考的时候让章礼等六人过场,这无疑存在着一定的失职。王希烈是此次乡试的副主考,却是一意孤行将章礼推上解元宝座的人,亦是担负着一定的责任。
偏偏地,这两个人都是徐阶的得意门生,而从他们二个人轻松的表情来看,徐阶恐怕是要帮着他们将这个事情大事化小了。
突然间,他终于明白林晧然为何仅是坚持要严惩章礼而不打算追究相关官员,敢情林晧然早已经看到了这其中的奥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