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数日,京城的天气似乎又冷了几分。
在皇上对林晧然产生猜忌并召见锦衣卫指挥使朱孝希的消息传出,京城很多官员再也按捺不住,纷纷上疏弹劾“正处于悬崖边”的林晧然。
以山西帮和河南帮的京城官员最为积极,纷纷上疏指责林晧然在扬州“培植亲朋和排除异己”,试图让林晧然获罪被贬谪。
世事就是如此的奇妙,在林晧然“落难”之时,河南官员亦是按捺不住跳了出来,却不知是林晧然啥时招惹了他们。
“臣刑部右侍郎万虞恺今已衰朽,愿乞骸骨归丘园,带月荷锄,臣之所愿也……”
正当他们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番之时,万虞恺上疏请辞的消息突然间传来,令到准备对林晧然“落井下石”的官员顿时是懵圈了。
万虞恺今年刚满六十岁,虽然已经算是老了,但身体却很是健硕。在时下的官场,大家都是纷纷向严嵩看齐,谁都不可能无缘无故舍弃权势。
现如今万虞恺主动上疏请辞,定然不是因为年老,其中必然是另有情况。最为重要的是,他们似乎是误判了形势。
皇上已然是没有猜忌林晧然,此次由万虞恺揪起的这一场风波,已然是由他自食恶果,而他们“落井下石”之举已然成为了笑话。
很快,更加确切的消息从宫里传来:“皇上通过徐阁老勒令万虞恺递上辞呈,且刚刚同意了林晧然纲盐法的总方案!”
在听到这两则消息的时候,京城整个官员当即一片哗然,而山西和河南官员纷纷被打脸。
“不是说皇上要惩治林晧然吗?”
“你是真是糊涂了,林晧然此次将差事办得这般漂亮怎么可能会严惩?”
“万虞恺和那帮山西官员和河南官员真是蠢如猪,皇上的心里明亮着呢!”
……
京城的官员都是一帮墙头草,官场一下子口风全变了,纷纷开启了幸灾乐祸的模式,嘲笑着这位不自量力的官员们。
朱孝希那日上呈的名单波及极广,嘉靖不愿意对东南那帮官绅阶层进行大屠杀,最终是下达了封口令,故而仅有极少的几个人知道实情。
只是真相已然不重要,其中经历什么亦不重要,重要的是始作甬者的万虞恺自食恶果,林晧然在此次风波毫发未损。
最为重要的是,林晧然的纲盐法终稿已经被皇上通过,所有人都知道林晧然即将要被皇上召回京城了。
林晧然的官职本就是坐堂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两淮巡盐钦差更不是常设的官职,现在他已经整顿两淮盐政完毕,按照常理肯定是要被召回京城。
“万虞恺去职,林晧然又是出了名的擅刑专断,正好能填任刑部右侍郎!”
“林晧然的功劳远胜昔日的鄢懋卿,我觉得他完全可以接任户部左侍郎!”
“我觉得户部左侍郎由户部右侍郎马森接任,而林晧然接任户部右侍郎!”
“林晧然入仕不过五年有余,怕是其他人不服,我以为适宜刑部右侍郎!”
……
京城所有官员都知道林晧然必定是要还朝,而林晧然是携伟功而返,定然是要加官晋爵,故而对林晧然的新职位展开了诸多的猜测。
一时之间,林晧然的新官职又是霸占京城的话题榜首,不仅是京城的官员在讨论,而且很多士子和百姓亦是参与其中。
在这个讨论浪潮之中,吏部尚书吴山突然被皇上召进宫里。
秋意渐浓,槐树胡同里的槐树披上一层金黄色,在暮色中显得更加的苍老。秋日已经是昼短夜长,夜风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正不断地将叶子无情地割落下来。
一顶轿子踏着暮色而归,四名轿夫的脚掌踩在枯枝败叶发生吱吱的声响,只是他们步伐整齐地走进到最里面的吴府。
吴府门前的两盏红灯笼已经挂了起来,正在夜风中轻轻地荡漾着,淡红色的烛光照亮了门前。随着轿子由远而近,那扇红漆的大门已经大大地打开。
轿子从大门直接进到前院,徐徐地停落下来。
管家上前揪开轿帘子,吴山从轿子慢慢地钻了出来,整个人仍然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那双眼睛比以前更显威严。
吴山入阁虽然还是遥遥无期,但在吏部尚书这个位置却是收获颇多,对四品以下的官员有着直接任免的权力,这段时间已经调整了不少的官员。
昔日,官员对他的尊敬是因为他的德行和声望,是他这位词臣有机会入阁拜相。现如今,官员对他的尊敬更多是来自于他的权势,是他对底层官员升迁的绝对话语权。
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现在的地位和权势实质在阁老之上,仅次于当朝的首辅徐阶。
“相公,你饿了吧,咱们先吃饭可好?”
吴母虽然性子偏于活泼,但却是行事极讲规矩的女人,却是规规矩矩地从后宅迎了出来,对着归来的吴山热情地道。
吴山轻轻地点了点头,这皇宫并不管饭,肚子确实已经饿了。
“女儿给爹爹请安!”
吴秋雨跟随着母亲从后宅迎出来,这时亦是上前规规矩矩地施礼道。
地位无疑是能够滋养一个人的气质,尽管吴秋雨的年纪不大,但整个人已经多了一份庄端的气息。配合着她年轻美貌的面容和姣好的身段,依然是一个颇为惊艳的家母形象,令人更加的着迷。
由于林府已经从城北迁到隔壁的灵石胡同,令到吴秋雨有事没事总喜欢往家里这边跑,甚至她经常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吴山对女儿的出现早已经是习以为常,人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他这个女儿却像是没有出嫁般,却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便是朝着饭厅大步走去。
吴母扭头望了一眼旁边的吴秋雨,却是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吴秋雨的性子随吴山,看着母亲这个不舍礼数的小动作,却是抿嘴笑了笑。她虽然不会学母亲这种小动作,但亦是不可能出言纠正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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