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钦忱还是不转过身来,只是身子微微抽搐,显然是在暗泣,陈操之轻抚她细腰,又唤了好几声“钦钦”,她才突然转过身来,伏在陈操之胸前哭道:“我病了,难受得要死,你却不闻不问——”
陈操之拍着她的背脊,问:“你怎么了,身体哪里不适?”
慕容钦忱带着哭腔道:“这两日早晨一起身就呕吐,进餐时也吐,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陈操之瞪大眼睛,拉过慕容钦忱的右手,说道:“莫要哭,平定心绪,待我为你诊脉。”
慕容钦忱收了眼泪,让陈操之为她诊脉,只见陈操之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不禁娇嗔道:“我病了,你还笑!”
陈操之捧起她脸在她唇一上吻,笑道:“不是病,是你要为我生孩儿了。”
“啊!”慕容钦忱那双幽蓝美眸陡然睁大,吃吃道:“我看道韫姐姐怀小菲予时不会这样呕吐啊。”
陈操之笑道:“不见得每个怀孕的女子都会呕吐,道韫那时是觉得易倦嗜睡。”
慕容钦忱不说话了,双手交叠捂着小腹,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有些发痴,但听陈操之说道:“钦钦有了身孕,那这江东是去不得了。”慕容钦忱赶紧道:“我要去,我要去江东。”
陈操之奇道:“劝了你好几次你都不肯随我去,怎么突然就要去了,你有了身孕,这样长途颠沛可不好,还是留在邺城吧,我会安排人照顾好你的。”
“不,我要随你回江东,我要看望母兄。”慕容钦忱执拗道,却又问:“夫君,我这样子,长途赶路真的很不好吗,会不利于我——”说到这里,含羞捧腹。
陈操之这一去江东,来回都要四个月,还要回钱唐省亲,而且在建康也不是觐见了皇帝就立即能走的,只怕他没回到邺城,慕容钦忱就已分娩,钦钦没有贴亲的亲人在身边,实在让他放心不下,便道:“也不是很要紧,好吧,你随我去,不过马是骑不得了。”
慕容钦忱甚喜,当夜与陈操之共寝时,就要陈操之为她腹中孩儿取名,陈操之笑道:“你倒是性急,伯真都还没有正式的名和字呢,待回到江东一并取吧。”
……
因沈赤黔的婚礼将于四月十二在洛阳举行,所以陈操之南归的车队三月二十五日便启程,但这日辽西的冉盛却还没有赶到,陈操之叮嘱苏骐,待冉盛来到邺城便转告冉盛四月十二日赶至洛阳相会。
冀州长史崔逞率一众官吏恭送陈操之一行过了漳水,陈操之将政务郑重嘱托崔逞,又叮嘱苏骐要时刻关注西秦动向,这才挥手作别。
此次随陈操之南下建康的有文吏十五人、军士八百人、运送钱粮的民夫一千五百人,过了漳水,冀州别驾卢佑便领着五百军士和一千五百民夫及近千辆大车往黎阳,从那里渡河,再经颖水下淮南,走水路要节省人力得多——
陈操之与谢道韫母女、慕容钦忱等人,还有一众属吏,在三百骑兵护卫下前往温县,从那里渡河到巩县,冉盛率两百轻骑在温县赶上了陈操之一行,拜见兄嫂,看到了还不到两个月大的陈菲予,冉盛甚喜。
沈赤黔派人在巩县迎接陈操之一行,众人加紧赶路,恰好于四月十二日午前赶至洛阳,司州刺史桓秘、州司马沈劲出城相迎,桓秘任中领军时就与陈操之相识,对陈操之的才识颇为敬重,此番再见,自是喜悦。
桓秘去年七月至洛阳,受命重建宫室和百官衙门,现在大半年过去了,洛阳城已然大变样,周遭二十里的高大城墙已率先建成,城内也在大兴土木,桓温去年在邺城得到慕容评的庞大家财和大燕国库的财物大都用于此,晋室朝廷是无钱可拨的,桓温倒是不吝啬,因为这洛阳城将是他桓氏皇朝的都城——
桓秘亲自领着陈操之观览洛阳城,陈操之对桓秘重建故都的功绩表示敬佩。
陈操之、冉盛参加了沈赤黔的婚礼后,在洛阳休息了一日,四月十四日即动身前往颖川,从颖川走水路,这样可免陆路颠簸,五月初七,陈操之一行二十艘大船由颖水入淮河,经寿春往破釜塘,曲曲折折由水路入长江,逆行至建康白鹭洲码头,这日是五月二十二日,一路顺风顺水,甚是顺利。
陈操之踏足江南土地,感慨万端,自咸安三年正月离开建康北伐中原,今日归来,已经是两年又四个月,江南风景无异,故友亲人皆安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