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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儿省的,可就是心里特别难受,当初我听说劝赵高解除赵柘和江家三娘子婚事的是左相李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我,如今袖儿整日都不敢出门半步,生怕被人耻笑,让爷爷和爹爹难堪!”
“爷爷和你爹爹倒不怕难堪,倒是难为你受委屈了,这样吧,明日我会安排人再次去南阳郡,你也跟着去散散心,那清河镇好玩儿的东西特别多,饭菜也特别好吃,乡民朴素无争,那陈旭与你年龄相差不大,谈吐行事具都与众不同,到时候可以倾心交流一下……”
“爷爷,那陈旭是不是就是把赵柘……把赵柘杀伤的凶手?”少女坐起来问。
“非是他杀伤的,只是他一个随从而已,与他无干!”王翦似乎猜到少女的想法,于是赶紧解释。
“好,爷爷,我明日就跟着去清河镇,离开远了也就听不到人笑话我了!”少女抹干净眼泪站起来。
看着孙女亭亭玉立比男子更加修长的身体,王翦略有些头晕,此去是福是祸还不知道,但让她继续呆在咸阳,真不知道会不会想不开寻死,赵柘之事如今闹的沸沸扬扬整个咸阳城都知道,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如何能够抵抗如此多的流言蜚语,让孙女去清河镇,王翦既有一丝希望,又有几分担忧。
那水轻柔他见过,无论容貌还是武功,都比自己孙女强的太多,而列子门徒的身份,更加让他不敢大意,列子门徒乃是寻仙问道之人,和他这种凡间厮杀的莽夫不同,更别说陈旭的身份和来历,神秘的一塌糊涂,连皇帝陛下都不敢轻易触碰,只能暗中派人慢慢打探。
安慰完孙女,王翦心里一块石头也稍稍落地,回到住处唤来自己一群贴身护卫,一个个皆都是年轻力壮虎背熊腰的壮汉,都是从最勇武的秦军之中千挑万选出来的杀才,刚刚返回的王五和王七也在其中,不过此时两人的神情看起来非常的颓废。
“老夫需要从你们之中挑出几个来去完成一件任务,何人愿往!”王翦气势如虎。
“老将军吩咐,我等愿意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哗啦一声,十多个护卫一起单膝跪下。
“好,不愧为我王家最优秀的儿郎,这个任务看似简单,但又不简单,就是去那南阳郡雉县清河镇,负责保护陈旭!”
“啊?”就在许多护卫都莫名其妙还不知道陈旭是何人的时候,王五和王七已经激动的话都说不抻抖了,一起跳起来抱拳说:“老将军,我……我愿往!”
“你们昨日才刚刚返回,路途劳累,加上伤势还未完全恢复,还是先留在咸阳修养吧!”王翦有些诧异,但同时又有些感动,本来王五王七两人这次回来,他便打算在府内安排一些简单的差事,以后都不用跟着他出生入死了,没想到两人虽然有伤在身,仍然不辞劳苦抢先跳出来。
“老将军,我等不辛苦也不劳累,何况我二人与那陈旭相熟,去了也不会被他猜疑,只会以为是您特意安排的,方便贴身保护!”王五赶紧说。
“唔,此言有理,算你们两个吧,不过去了要多多练习刀剑,看看你们,月余不见竟然胖了一圈,以后如何拿得动刀剑,还要三个,谁愿往……”
“老将军,我等愿往!”跟随王翦上次去清河镇的四个护卫同时站了起来,而且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无比的激动和向往。
王翦楞了一下此时才似乎有点儿明白过来,雪白的胡须眉毛轻轻的跳了几下无奈的说:“也罢,就你们六个一起去吧,其他人散了!”
“喏~”一群护卫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散去,只留下六个人。
“此是陛下安排的任务,你们去了清河镇,要时刻注意保护陈旭,切不能让他有半分闪失!”
“喏~”
“对了,明天青袖要跟着同去,路上要好生照顾,去了清河镇之后切莫惹出祸事来!”
“老将军,三娘……三娘同去,我等恐怕照顾不周啊!”一个护卫满脸苦涩的说。
“你们只负责安全,生活起居自然有侍女照顾,此去皮甲弓箭皆要携带齐全,我还会在宛城安排一队人马暗中接应,如若有急切之事,可持令牌去宛城求助,无论何种原因,陈旭不许有事,尔等明白?”
“大将军放心,我等粉身碎骨,也定然完成任务!”六个人一起抱拳行礼。
次日一早,王翦便匆匆进皇宫。
正准备上朝的秦始皇听完王翦的诉说之后略微沉吟便说:“这样也好,让她先去散散心,宗正府这边也可以稍作安排,老将军昨日所言朕已经和蒙毅大夫核实,他的确不知其子去清河镇抢夺造纸之法,其中内幕朕已经安排玄武卫暗中探查,无论此事有人撺掇也罢还是偶然也罢,朕都不允许再次出现,还请老将军暂且保密,免得走漏了风声!”
“陛下放心,老臣不敢蜚语也!”
“老将军朕自然是放心的,乃是朕也没想到那赵柘如此勇武,竟然胆敢孤身入山剿匪,虽然受伤但勇气可嘉,只是让三娘跟着受了委屈,朕万万没有想到,嗯,上朝时间已到,等朕处理完政务再与老将军细聊!”
“老臣恭送陛下!”王翦行礼,看着秦始皇随着几个宫人和玄甲护卫远去,这才脸色略有些难看的出宫回家。
赵柘在南阳所做之事,在南阳府一众官吏的遮掩下弄成了实案,虽然王翦已经知晓其中的一切,但此事牵扯太大,如若捅出来必然整个南阳郡人头滚滚,他如今年事已高,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越来越不感兴趣,而且也不想参与其中,何况如今已经解甲归田,掺合朝堂之事太深,恐会惹来无尽麻烦,加上在南阳之时,南阳郡守马伯渊和郡尉高焄等人也都苦苦哀求,王翦心一软,便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回来之后并未禀告秦始皇,因此秦始皇还一直以为赵柘是剿匪时为匪徒所伤,因此还非常夸赞,如若不出意外,很可能等他养好伤之后,或许还会赏官进爵。
这件事虽然看似到此终结,但其实其中暗流涌动,那赵高不仅爱子受伤,自己也被罢去中车府令,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朝堂之上盘根错节,如若猜的不错,如今连蒙家也被卷入进来,波澜逐渐诡异莫测,没想到去南阳一趟,王家也被卷入其中。
此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皇帝彻底讲个透彻。
沟通山匪抢劫税粮,最主要的是陷害陈旭,这绝对是陛下最不能容忍的,因此一旦皇帝知晓,凡是与此事有牵连的人包括赵柘都会被杀头,这将会导致数百人身首异处,但由此一来,王家将会被无数当朝大员忌恨,哪怕有泼天功勋一样在大秦几乎立锥之地,自己急流勇退好不容易给王家争取的平静安宁将彻底被打破,再也别想有丝毫宁静。
但如若不讲,此事也绝对不会就此烟消云散,积弊只会越积越多,或许哪天就突然爆发出来,因此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让王家不至于陷入太深。
王翦脸色阴沉的回到府内,此时王五等人早已车马收拾完毕,三辆双辔马车,六个护卫皆都披挂整齐,骑着高头大马,还有几匹空马背上驮着一些路上吃喝用度之物,王翦再次叮嘱几句之后,唤来孙女王青袖和侍女上车出发,王家老小一大群人都出来相送,等车队消失之后,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妇人才抹着眼泪返回房内,看着端端坐在椅子上发呆的王翦颤巍巍的说:“夫君,袖儿这一去,天寒地冻恐怕寒衣节回不来也。”
王翦默然很久之后点点头叹口气说:“夫人切莫怪我,此事我已经尽力了,回不来也好,这咸阳如今乱糟糟的,让我感觉心力憔悴,秦楚大战之后,我便感觉越来越力不从心,只怕老夫已经时日无多也!”
“夫君切莫吓我!”老妇人赶紧坐下来拉着王翦的手。
“呵呵,夫人暂且放心,今年这个寒冬定然还能熬过去,等那暖榻修好,夜里必然睡的安稳,此去南阳郡一趟,沿路到处都是降奴死尸,见之竟然目不忍睹,想老夫一生征战无数,杀人盈野,手上之血滴泉汇河本不该如此,但这次回来之后,每日只要一闭眼,都有无数冤魂扑来咳咳……”
王翦突然几声猛烈咳嗽,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夫君!”老妇人吓的魂飞魄散赶紧站起来。
“夫人不必惊慌,上次去那清河镇遇到一头老虎,老夫一时见猎心喜,加上喝了一些酒,便去杀了那头猛虎,运动太过剧烈引发了旧时的疮疾,我从清河镇回来的时候带的有些药丸,帮我取一些来服用,竹筒上写有金创丸的就是了!”
“好好~”老妇人赶紧去取药,而王翦伸手去拿水杯的时候,突然身体一晃便栽倒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咸阳宫朝议大殿之上,一个宫人急匆匆从后堂而入,在中车府令江珩耳边低语几句,江珩脸色大变,然后走到秦始皇旁边低声说:“陛下,刚才接到通武侯府急报,上将军翦旧创复发身染重疾已经无法言语,恐时日无多也!”
“什么?”秦始皇霍然而起,大袖一挥散朝,然后急匆匆步入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