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满心疑惑,悲愤难平。却也无可奈何。尤其是陛下临终之言:天网恢恢,疏而不失。命丧困龙台乃朕之过也。怨不得旁人。
更让蓟王难以捉摸。言外之意,此乃宿命。非人力可及。困龙之地,晾尸之台,不过传说耳。陛下为何如此笃定?
因何亡故,蓟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临行前,已密令史涣,遣一队绣衣吏驻守。又传命国中,尽遣将作馆良匠,重回沙丘平台,一探究竟。
陛下之死,断不可如此不明不白。
刘备隐约觉得,此事必与黄巾余孽,脱不了干系。
累日来,虎贲中郎将王越,更是彻夜未眠。盘问帐内一干人等。想拼凑出陛下最后一夜的蛛丝马迹。奈何,竟无人知晓。皆言,困意难当,各自酣睡。实不知情。
又是何人侍陛下服药,亦无人认领。陛下死因,难以启齿。将心比心,随行西园佳丽,何人敢担此重责。
洛阳,永乐宫。
董太后自帘后垂泪不止。
永乐少府杨彪、骠骑府长史孔融,正襟危坐。
“报——”便有心腹宦官入内通禀:“董骠骑传语:‘陛下托孤蓟王,欲迎合肥侯为帝’。”
帘后哭声戛然而止。
合肥侯乃陛下胞弟,亦是董太后所出。若立合肥侯为帝,于董太后而言,亦是重大利好。
“陛下此举,乃为保二子平安,谨防同室操戈,祸起萧墙。”杨彪一语中的。
“若如此,皇后岂能甘心。”董太后忙问。
“此乃必然。”孔融言道:“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然自大汉立朝以来,兄终弟及,多因先帝身后无嗣。先帝、陛下,皆如此。然,陛下既有二子,理应在二子之中,择一继位。‘父死子不继,兄终而弟及’者,我朝从未有此先例。”
杨彪言道:“正因未有此例,陛下此举,必遭大将军何进及朝臣反对。”
“可有转机。”董太后又问。
“若蓟王…力挽狂澜,一意孤行。料想,便是皇后与大将军,亦独木难支。此事可成。”杨彪答道。
“料想蓟王,必不会如此行事。”孔融起身奏报:“蓟王忠于国事。当以大局为重。陛下托孤之本意,乃欲保二位皇子周全。蓟王世之英杰,天家麒麟,必能领会圣意。只需能护二位皇子周全,又何必强推合肥侯为帝。乃至社稷动荡,国祚难继。”
杨彪亦点头:“臣,附议。”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合肥侯、二位皇子,三人谁当皇帝,与蓟王并无重大干系。反正又轮不到蓟王当皇帝。
蓟国若是权臣。大可引而不发,左右逢源,坐收渔翁之利。三家为当皇帝,必无所不用其极。百般讨好蓟王不提。
只可惜,蓟王不是。
长秋宫。
“皇后莫急。料想,蓟王必不会如此行事。”大将军何进,抱拳宽慰道。
“蓟王与陛下,君臣同契。托孤之言,蓟王岂能不遵。今坐拥四州之地,外加半岛、西域,据半幅河山。天下强兵皆以蓟王马首是瞻。麾下精兵强将,无可匹敌。若一意孤行,如之奈何!”何后急问。
“即便如此。依皇后先前所言,天下还有一半。”大将军沉声奏对。
“意欲何为?”何后脱口而出。
“重立州牧。”大将军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