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让羊秘和母亲返回泰山老家。
万幸,羊续念及结发之情,允许母子小住数日。而贴身保护羊续的绣衣吏,急忙遣蓟国刺奸,六百里上报左国相崔钧。
崔钧大惊。连夜入宫,禀报此事。
清正廉洁与薄情寡义,岂能等同。
王太妃遂将诸母请来相商。
诸母言道,蔡伯喈与羊兴祖,相交甚笃。不如遣蔡伯喈亲赴安平一行。
明日朝会,王太妃又请蔡少师,殿中商议。蔡邕欣然领命,前往安平。
二人相见。蔡伯喈言道:“蓟国行高俸养廉,天下皆知。兴祖既为蓟国属臣,岂能因一己之私欲,而枉顾君臣伦常。”
羊续大惊:“伯喈何出此言?”
“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蔡邕言道:“正所谓‘家国同构’。反观兴祖,上不食高俸,下不纳妻子。于情于理,于国于家,岂非大错而特错。”
“这……”羊续顿时无言。
“前庭悬鱼,兴祖之清廉,世人已尽知也。然,清廉不同于寡义。发妻幼子,千里来投。岂能拒之门外。”蔡邕谆谆善诱:“我今此来,乃奉王太妃诏命。蓟国都已置府邸,可令母子安居。王妃又送‘骈马公车’一驾,长吏常服数套,命兴祖出门时,切莫有失蓟国体面。”
“臣,遵命。”羊续肃容下拜。
心结尽解,这便引妻子,与蔡邕相见。
蔡邕见羊秘甚是机敏,便起收徒之心。
羊续夫妻大喜。即令幼子拜在天下闻名的蔡伯喈门下。
又破例设酒宴,款待蔡伯喈。
席间,蔡邕叹道:“日月穿梭,白驹过隙。遥想当年,举家流放五原,屡遭奸佞构陷,恐无法幸免。本想亡命江海,远走吴会之地,去泰山投奔兴祖。幸得蓟王代为奔走,避入楼桑,才得以幸免。蓟王少时,其师卢子干,曾修书与我,言蓟王‘可比光武’。那时我一笑了之,本不尽信。如今,大厦将倾,蓟王南征北战,曾远赴西域,近又平关西之乱。即便幕府五校皆出征在外。蓟国五校,亦不逞多让。一日复三国。再想卢子干之言,自当心悦诚服。能三兴汉室者,非王上莫属。”
此乃剖心之言。挚友当面,羊续亦道出心中隐秘:“伯喈可知,是何人举我出仕蓟国。”
“未曾知也。”诸母身份,并未公布于众。便是蔡邕亦不得而知。
羊续低声言道:“乃窦大将军夫人。”
蔡邕不由一惊:“莫非……被徙比景的窦夫人,今在蓟国之中。”
“然也。”羊续叹道:“身受大将军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得窦夫人手书,这便千里来投。出仕蓟国。”
“云台窦太后可知此事?”蔡邕追问。
“想必知晓。”羊续又答。
或已洞察天机的蔡邕,忽含泪而笑:“天将变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