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中官吏豪强联姻,势力强大。历任县令皆不敢轻动。唯独陶县令敢捋虎须。令他限期将所虏民众放归原籍。
这才逼反了黄穰。
留守郡丞进言:只需安抚黄穰,兵势尽解。
恩师身旁刘备,龇牙一笑。
刘备心知,时下土地兼并,已呈愈演愈烈之势。“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加之赋税沉重,自耕农纷纷破产,被豪族蓄养为佃户、家奴。又遇连年灾荒瘟疫,百姓苦不堪言。为活命,不得不背井离乡,四处乞食,成为流民。
黄穰并非个例。大汉十三州,民情皆如此。
蓄养数万佃户、家奴,却只算一户。单单年两百钱的户赋一项,便可省下巨款。且豪强多隐瞒人口。像黄穰家曲数万,却只报‘奴仆十人’。口赋、算赋,又省下巨款。世家豪强皆如此行事。于是‘蓄奴成风’。
诸侯王国亦是如此。像刘备这样,不收家奴,如实造册的实在是少数。人岁六十三钱的献费,十里楼桑竟在诸侯中居于前列。可见一斑!
难怪陶县令激愤如此。数万家奴部曲,却只上报十人。是不是太嚣张?哪次出门,亲随仆从耀武扬威,不下数百?怎还有脸上报十人!
欺人太甚。
于是陶县令亲往黄氏田庄,言辞恳切。两种办法:如实造册,或放归原籍。
黄穰巧言令色,临行前送上金银收买,被陶县令言辞拒绝。这便勾结山蛮,举兵攻打郡县。好让陶县令知难而退。或被上司责罚,调离任上。诸如此类。
算盘打得不错。只可惜碰到了恩师和刘备。
先接管武库、城防。收拢军心,裁减心怀叵测之辈。刘备这便命人传信黄穰与山蛮渠帅:限尔等如期投案,不然诛你满门。
用朱砂写下的‘诛你满门’四字,当真血腥无比。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少君侯名动淮泗。先前在九江行事,人尽皆之。尽诛首犯,从贼皆放归免死。言必行,行必果。说一不二。
山蛮渠帅各个如惊弓之鸟。后有龙舒、居巢、皖县败兵回营,皆说江淮上甲,不能与敌!
不等少君侯出兵来剿,山蛮皆散去。见事不可为,除去建坞堡据险自守的黄穰。大小渠帅皆自缚于城下。
贪财少谋的渠帅,刘备懒得管。陶县令自会秉公决断。
唯独那个黄穰,刘备要亲自会一会。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山蛮若不受黄穰重金诱惑,怎敢围攻郡县。郡中守军若非被暗中勾连,又怎能避而不战。
黄穰乃本地豪强。若不顺其言行,父母妻子必遭陷害。于是蛮兵一起,望风而逃。局势看似崩溃糜烂,却都在黄穰计较之内。对蛮夷,朝廷又多行安抚之策。故而,有恃无恐。料想,陶县令虽不至于被罢官,也会被调往别处。如此,便无人再逼他交出家仆田亩。灾祸自消,依旧横行乡里。
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朝廷顺手一拨,把恩师和刘备遣到郡中。
黄穰以卵击石,算是遇到硬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