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一架马车事小,丢了面子事大,被人家堵在门口,众目睽睽之下,你让张溶的脸往哪里放,气得他嘴唇铁青,浑身哆嗦。
“来人!”
一声断喝,从府邸跑出了一大群家丁,拿着刀枪棍棒,摆出了架势。唐毅也不是吃素的,不用他说,谭光指挥着手下,挡在了唐毅面前,双方剑拔弩张,看热闹的百姓都屏息凝视,似乎下一秒就会爆发战斗。
空气格外凝重,唐毅却满不在乎,拍了拍谭光的肩头,从护卫构成的人墙走出来,走了两步,冲着张溶拱了拱手。
“呵呵,张大人,本官此来是处置僭越之罪,是公干。而你呢,是因为私人恩怨,拒捕殴差,什么罪名你清楚!”
“哼!唐毅,你少拿大话吓唬人!”张溶气急败坏道:“本爵世代武臣,都是忠勇之士,岂会怕顺天府的废物点心!”
唐毅扫了一眼张溶的手下,轻蔑一笑,“本官倒是真想领教一下贵府的本事……对了,提醒您一句,本官的部下可是从戚继光手下挑出来的,每个人都杀过十名以上的倭寇,要是冲突起来,没轻没重,杀进去贵府,弄坏了花花草草,可就对不住了。”
红果果的威胁!
张溶差点就要下令,“动手”两个字都到了舌头尖儿,一听这话,生生咽了回去,差点闪了腰。
他别的本事不行,可眼力还是有的,唐毅这边一个个壮得和牛犊子似的,装备齐整,杀气腾腾。
反观他这边,人数虽然不少,可歪瓜裂枣,什么模样的都有,真要是打起来,多半吃亏的就是他们。
张溶犹豫了再三。没有胆子下令,只是气哼哼威胁道:“唐毅,你等着,本爵必定上书参你!”
“随便!”唐毅两手一摊。“您愿意上书我管不了,下官还要去顺天府处理政务。”唐毅转过身,又回头说道:“令郎在街上闹事,影响极坏,本官决定罚银三千两。三天之内送到顺天府,要是逾期,每天加一百两。别忘了送去哦!”
说完,唐毅迈着大步,在手下和差役的簇拥之中,昂首阔步离开,宛如打胜仗的将军。
周围的百姓都看傻眼了,真有人敢捋虎须啊!
那可是国公府,烧了车,还要罚银子。怕是开国以来,都没有听说过。唐大人,真是好样的!
百姓们奔走相告,顺天府出了唐青天了,有什么委屈都有人做主了,大家伙不用怕,连国公爷都给拿下了,还有谁比英国公官职大?
消息比什么都快,迅速传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角落。
当唐毅出现在顺天府外面的时候,数十名大小官吏。带着几百名书吏衙役站在门前,鼓乐喧天,翘首以盼。
都说顺天府的官不好做,其实更难做的是下面的人。哪个衙门都比他们大,出了事都找他们。
一级压一级,几乎每天都有人因为交不了差,挨打板子。
外人看风光无限,吃拿卡要,脑满肠肥。他们却说那是光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打。
宫里的人自不必说,锦衣卫、六部、大理寺、通政司、鸿胪寺、国子监、翰林院、乃至勋贵公侯,皇亲国戚……
哪个衙门说话声音不比顺天府大,他们就是别人眼睛里的三孙子。
苦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了转机,来了一位强势的上司了。
唐毅要接任府丞,大家就在讨论,新官上任三把火,到底会怎么烧。没想到,第一把就烧到了英国公张溶!
堵着门口,把马车给烧了,也亏大人想得出来。
从今往后,我们顺天府的人出去,遇到勋贵再也不怕了。国公府不算个事请,其他别人还敢欺负我们吗?
顺天府的大小官吏,带着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喜悦,热情地把唐毅迎接到了衙门,那个殷勤劲儿就别提了。
一路上不断有人介绍,顺天府衙在元朝的时候就有了,只是当初叫做大都路最初只在一座大庙里凑合着,后来买了一个周姓人家的十九亩地,建起了署衙。
到了明代经过重修,有正堂、后堂各五间,中堂三间。前面大门三重,每重三间,加上东西配房等共五十八间。正统十四年兴工,景泰三年落成,共用了三年多的时间。
唐毅在泉州和杭州都做过知府,当地的衙门都比顺天府要气派,尤其是杭州,更是占地宽广,修得匠心独具,集中园林艺术的大成,在里面不是办公,而是享受。
顺天府在天子脚下,显然不敢那么张扬,看了一圈,只能算是齐整规范,比起詹事府的寒酸要好了许多。
看了一大圈,才到了他办公的签押房,一枚巨大的银印摆在了桌面上,按照规矩,三品官以下用的都是铜印,唯独顺天府,用的是银印,凸显京畿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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