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盐排在了第四位,而实际上,很多百姓只能吃得起水煮菜,油是用不起的,盐却少不得,不吃盐就没有力气,就没法干活,就不能养家糊口。
当看到盐价下降的时候,不少百姓都动心了,也不买菜了,赶快买点盐。
前些日子被盐价弄怕的百姓掀起了抢购食盐的风潮,大家伙争先恐后,买的人越来越多,队伍排出去老长。
看到来了如此多的百姓,官吏都吓了一跳,心说别是盐又涨价了吧!
赶快凑到了店面一看,可把他们都吓坏了,白花花的食盐,到处都是,一分银子一斤,不但没有因为抢购而涨价,反而挂出了牌子,买十斤送一斤。
嚯!
真是好大的便宜啊,就连这些官差都掏银子,加入了抢购的行列。
整个两淮的盐价就像是做过山车,从原本的高点一路狂泻,普遍降到了一二分银子,离着海比较近的城市,甚至出现二分银子三斤盐的超低价格。
百姓们都乐开了花,以往一半的钱,就能买够一年的食盐,剩下的钱还能给孩子扯一块花布,做一件衣裳,或是给家里添一把锄头……
盐商豪门,他们从来不会因为食盐的问题担心,可是生意变化他们十分清楚啊。
王履太的面前就摆着这个月的收入账目,前半月,由于先前盐价暴涨,收入足足多了五成。折算成银子,足有七八十万两进胀。
铸成一百两一个的元宝,也有七八千。能堆满好几间屋子,银灿灿的宝贝,苦命的力巴一辈子也赚不到一个元宝啊!
钱来的真是容易!
王履太盘算着拿出二十万两,捐到庙里,铸成金身菩萨。老方丈私底下许诺,菩萨的五官按照王履太的模样铸造。一想到自己端坐在神龛之上。下面有无数的信徒顶礼膜拜,王履太的虚荣心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没错!
他就是神明,点石成金的神!化腐朽为神奇的神!
天上地下,哪管沧海桑田,只要握着食盐,他就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暗爽了好久,王履太才收拾心情,往下看去,后半个月少了一些。只赚了二十万两,王履太有些皱眉头。或许前面弄得猛了,看到盐价下来,那帮泥腿子又在观望了。没关系的,只要再过些日子,又会涨回来。
而且鄢懋卿已经许诺了,要不了多久,王家的产业就会继续扩大。不只是南直隶,他甚至要掌控河南。湖广,江西等地的盐。这几年东南风头最劲儿的就是交通行,在王履太的眼睛里,交通行挣得不过是辛苦钱,哪有他过得舒服。
听曲看戏,觥筹交错。随随便便,坐在家里数银子,还有比盐商更有钱途的行业吗!
王履太合上了账本,就要去看看新纳的十七房小妾,起身的一刹那。他突然愣住了,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他看见了,在二十万两前面有一个“负”字!
开什么玩笑,卖盐的竟然会赔钱!
只怕是从管仲以来,都没有出现过吧?
肯定是账本记错了,王履太从头仔细翻看,越翻越快,额头的汗水也就越多。
到了最后,他甚至把账本狠狠一摔,冲冲大怒。
前半月是正常的,后半月,他名下的食盐铺子销量锐减了七成,尤其是后十天,更是有铺子一斤盐都没卖得出去。
盐卖不出去,雇佣的伙计账房要花钱,租用的仓库要花钱,手下的车队要养着,还要给衙门孝敬……不赔钱才怪呢!
可是盐为什么就卖不出去了?
难道那些泥腿子都不吃盐了!王履太可不信,他亲眼见过,穷鬼为了省一点菜,往锅里大把大把的撒盐。手下的挑夫每天干活,衣服上的汗水一层接着一层,干了之后,都留下了白色的印子,那都是汗水里面的食盐凝结的。
不吃盐,就要了这些人的命!
王履太越想越不对,莫非手下人在欺骗我,他急匆匆下令,把手下负责销售食盐的管事都找来。
实际上不用找,这帮人看到了惨淡的业绩,全都吓傻了,急匆匆跑来请罪。
王履太大手一挥,他不想听没用的废话,只想知道,盐为什么卖不出去了!
“启禀老爷,这些日子,多了不少卖盐的铺子,他们把盐价都压倒了一分银子,还搞什么买十送一,人们都去他们的铺子了,咱们的铺子就没人了。”
“什么?”王履太提高了声音,怒吼道:“胡说,没有窝本,凭什么经营食盐?你敢哄骗老爷?”
管事吓得连忙跪倒,战战兢兢道:“老爷,他们是没有窝本,可是他们有钦差手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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