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龄一介商贾,能和杨博王崇古等人相提并论,能培养出一个大学士的儿子,绝非等闲之辈。
他做了一辈子生意,把人都琢磨透了。
一大堆人凑在一起,智商就是严重下降,往往最傻最冲动的一带头,无数聪明人都要跟着。
就好比街上打把势卖艺的,明明表演的不咋地,但是有人带头叫好,带头扔银子,你就会不由自主跟着喊好掏钱,等到人群散去了,你都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可是钱还是花了。
挤兑银元也是如此,以晋商的家底儿,完全没有问题,关键是要有足够的调度时间,从容安排,不能一股脑全都冒出来。
张允龄悄悄到了东南,他先安抚住徽商,接着又到扬州,会见盐商代表,割了好大一块肥肉,说服盐商和他们同舟共济。
摆平了这两伙人,他又和闽商、浙商的人联络。
张允龄算计着表面上交通行没有和晋商撕破脸,还整天说着共体时艰,他索性也就装糊涂,反正东南也不是铁板一块。
交通行的真正核心只有两部分,一个是唐毅创立的盐铁塘一系,以雷七和钱胖子等人为代表,再有就是洞庭山帮,至于其余的浙商,闽商,徽商,粤商,都是相对外围。
张允龄施展浑身解数,威逼利诱,好话说尽,总算把这些人都安抚住了,大家伙全都同意不会落井下石。
只要各大商帮豪强不掺和,剩下的散兵游勇再多都是杂碎,不值一提。
果然,张允龄随随便便弄了几个群众演员,买通了几家报纸,整个挤兑的风潮就化解于无形。
张允龄也年过花甲,折腾了好些日子,浑身的骨头节就跟散了架子似的,他瘫在椅子上,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手下人一口一口给他喂参汤。过了一会儿,张允龄总算缓过了一口气。
偏巧这时候,又有消息传来。
张允龄看完之后,满腹的好心情一下子都没了,只是大叫一声,就昏过去了。手下人慌忙把他救过来,刚睁开眼睛,张允龄就两眼红赤,疯狂低吼道:“快,备马,老夫要去济南。”
下人都傻了,这模样还能骑马啊?
“听不懂人话吗,快备马,天要塌下来!”张允龄叫的撕心裂肺。
……
到底是什么事情把张允龄吓成这个模样啊,原来就在几天之前,鲁王一系,有两百多位宗室子弟杀到了济南的合盛元分号,每一个人都拿着合同,要求合盛元履行合约,把禄米折价,统统交给他们。
还记得当初唐毅抛出的方案吧,各地的藩王宗室,用赎买的形式,给予他们一笔银子,资助宗室转型经营,有的五年,有的十年。
张允龄找了很多人商量,觉得可以接下来,宗室子弟说穿了还都是一帮纨绔,一帮公子哥。让他们流汗挣钱,自食其力,根本是做梦。
张允龄估计绝大多数人,每年还会仰仗着禄米过日子,等到五年之后,约书期限到了,朝廷要是停了他们的禄米,这帮人还会跑到礼部去闹,不依不饶,老朱家的人,别的本事没有,耍无赖那是天下第一,本身皇帝就是最大的无赖吗!
晋商商量的时候,还嘲笑唐毅见识浅薄,想要靠着一纸约书就解决宗室问题,根本是痴人说梦!
反正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损失,相反,还能拿到藩王几千万亩田产的经营权,就按照一亩产两石粮计算,给佃农一石,运输之中再折损三成,一千万亩,就能产出七百万石的粮,不但养羊的精料都够了,还能掌控北方的粮食市场,操纵粮价,又添了一大财源。
不管怎么算都十分划算。
晋商上下一致同意,用最快的速度,最优惠的条件,把所有宗室都给签了下来。
他们的合同刚签完,悲剧就来了。
持续的白银危机发酵,东南的问题一大堆,什么作坊关门啊,工匠事业啊,银行挤兑啊,把天下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东南,包括张允龄也不例外。
可是别忘了,白银匮乏还造成了银贵铜贱,在中原地区,黄河以北,尤其如此。
现在不少村镇,找遍全村,都凑不出十两银子,城市之中更是如此,由于白银是大宗交易的结算货币,给铜钱人家也不要。
为了履行约定,很多商人不惜用五千文兑换一两银子,比起平时足足多了五倍!结果还换不到银子,据说私下里甚至有人开出一比十的天价,也就是一两银子,要换一万文,足足十贯!
不得不说,人疯狂起来,什么事情都会出的,整个大明就被弄得扭曲变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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