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干脆自己组织船队出海,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啊!”
张守直道:“谭大人,市舶司这些年不断鼓励船队出海,咱们的人也的确到了南洋,印度,中东,非洲等地贸易。不过咱们的远洋船队毕竟起步晚,规模小,航海技术也不如人家娴熟。加之物产丰饶,只要坐在家门口,就有人来买。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再让他们出海劈波斩浪,没有几年的功夫,怕是不成。”
他说的还算客气,人对大海的恐惧和敬畏那是天生的,没有几代人,几十年的功夫,是培养不出海洋精神的。
大家伙商量来,商量去,也拿不出好办法。
赵贞吉沉着脸道:“既然关税少了,就想办法节约开支,不就是几百万两银子的事,把清丈田亩做好了,能补回窟窿。”
老夫子说完,却发现好几位都愁云遮顶,更加凄苦了。赵贞吉不解其意,唐毅看了一眼同样从市舶司调上来户部右侍郎方逢时。
他连忙说道:“启禀赵阁老,仅仅是几百万两的关税,问题还不大,麻烦的是几千万两的贸易。试想一下,失去了庞大的海外订单,东南的作坊商行如何维系,作坊倒闭,又有多少工匠会失业?十几年来,海外贸易繁荣,东南遍地作坊,世家大户,改稻种桑、种棉,这桑树和棉花可不能吃,没有了海外收入,就没法买粮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挨饿受冻,吃不饱饭。东南的繁荣旦夕之间,就会一落千丈,数千万百姓的生计危在旦夕。朝廷必须拨出一大笔的预算,来应付即将到来的灾难,下官以为,眼前的危机,比起黄河决口,几省大旱,还要严重无数倍啊!”
经济危机,对于大明朝的官员来说,绝对是新鲜的名词,从方逢时的说法来看,的确非常要命,本来好好的生意,怎么说断就断了,断了也不打紧,怎么能出这么大的事情啊?
唐毅面色格外严峻,“诸公,国难当头啊!大家伙暂时回去,集思广益,好好想想,会出什么情况,又该如何预防。高阁老,赵阁老,张阁老,你们几位留下,内阁要拿出一个应对章程。”
诸位朝廷大员只能带着满肚子惆怅,纷纷告辞离去,七大阁老凑在唐毅的值房,连夜召开紧急会议。
在所有的朝臣当中,唯独杨博眉头深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马车到了家门口,老头子失魂落魄,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幸好家丁扶住了他。
“老爷,您没事吧?”
杨博抬起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突然叫了一声:“有事,要出大事了!”
……
杨博,葛守礼,王国光,张四维,包括进京述职的王崇古,几位晋党的领军人物,全数聚在了天官府。
杨俊民搀扶着老爹走出来,才一天的功夫,杨博脸色灰白,头上捂着冰巾,仿佛老了好几岁。他一屁股坐在圈椅上,喘了好几口气。
“大家伙都是自家人,咱们捞干的吧,眼前这道坎儿,该怎么过?”
是啊,要怎么过?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王国光最熟悉财务,他思量着说道:“虞坡公,从去年开始,我们就推动毛纺,今年一年,光是在托克托就设置了二十几处的作坊。织出来的呢绒有两个销路,一个是兵部采购,给九边的兵丁作为军装,一个就是出口海外,如今市舶司那边出了麻烦,海外出口只怕是不成了。”
“兵部的单子也别想了。”张四维低声道:“缺了市舶银,朝廷拿不出钱采买军装,九边的换装只怕要押后了。”
“啊!”王国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朝廷怎么可以这样啊,不能不讲信用!”
张四维苦笑道:“我在内阁会议提了,结果赵大洲张嘴就骂娘,张居正也说大不了付违约金,总之朝廷必须节约开支,要共体时艰。”
王国光差点气昏过去,违约金才几个钱,数百万两的呢绒,没了销路,要留在手里长毛吗?
“虞坡公,您老人家可要想个办法啊,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上面了!”
杨俊民青着脸,怒道:“什么都找我爹,当初争着抢着养羊建作坊,那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让着一点?”
“闭嘴!”杨博一巴掌,把杨俊民扒拉到一边。
“都什么时候了,还窝里反,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谁也跑不了!”
杨俊民红着脸道:“爹,是孩儿昏了头,孩儿不对!”
“唉,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杨博唉声叹气,“当初一窝蜂似的扑上去,这才一年时间,就……罢了,老夫拼着一张老脸不要,我去求唐毅帮忙吧!”说话之间,杨博的眸子缩成一道精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