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唐毅思量一下,笑道:“好,我让马栋率领三千骑兵,再从辽东抽调五千步兵,即刻乘船南下。”
张居正又沉默一会儿,突然一跃而起,喜笑颜开,“元辅,下官这就告辞,明天我就动身南下!”
从内阁出来,张居正几乎是哼着小曲,脸上止不住的笑。回到了家中,破天荒检查儿子功课的时候,没有发怒,还勉励了两句,弄得张敬修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等到吃过晚饭,张居正又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东南的仕宦之家,可不止徐家一个。
相对而言,徐家算是根底最浅的,还有些动辄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老怪物,他们扎根更深,地方的胥吏差役,几乎都是他们的爪牙,敢动他们,一定会遭到疯狂报复,光是有兵还不行。
万一闹出了民变,又该如何?
他想去找唐毅,但又觉得什么事情都找人家,不是显得自己太无能了?正在这时候,家人跑了进来。
“相爷,唐相府上送来了一封信,请您过目。”
张居正接过来,一看之下,差点气乐了,敢情唐毅想得比他还周全。
唐毅请旨派遣司礼监秉笔太监李芳南下,接掌织造局,同时监视东南的一切动向,另外他又推荐两个人给张居正,一个是盐铁塘的巡检雷七,一个是台州参将田三。
雷七这么多年,一直蹲在盐铁塘,没舍得挪窝,别看表面上只是一个小小的巡检,可是他作为唐毅在东南的代言人,力量绝对惊人。
至于田三,他是东南的兵丁出身,后来被召入乡勇,如今身为参将,对各个家族的势力情况,一清二楚。
有了他们帮忙,可谓是如虎添翼。
“唉,唐毅啊,你可真是机关算尽,想不按照你的剧本演都不成了。”
张居正感叹了许久,转过天,立刻动身南下。
海瑞如同神剑,斩破罗网,张居正则如巨斧,开山断河,气势如虹。
他到了应天之后,立刻宣布赦免徐阶的圣旨,同时以办事草率,行为鲁莽为名,免除海瑞应天巡抚之职,调任南京兵部右侍郎。
海瑞也没带过兵,明显是闲了起来。
就在不少人弹冠相庆,以为大获全胜的时候,张居正连着三招,让所有人都傻了,他任命原松江知府归有光接任应天巡抚,同时任命王用汲接任松江知府,这两位是海瑞的左膀右臂,把海瑞干掉了,换上了他们两个,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王用汲接任松江知府之后,立刻清理徐家的陈年旧案,又弄出了一大堆的案子,事到如今,谁也压不住了。
徐阶没人敢动,他的儿孙可不在乎。
徐琨发配儋州,也就是海瑞的老家,天涯海角。徐瑛发配辽东充军。徐璠被追回一切功名,发配大同。
三个儿子都赶走了,孙子一辈,有六人发配,五个被打板子,念在徐阶年龄高迈的份上,没有统统处置,安排两个孙子到应天伺候老头子,其余人等全数迁居九江。
据说搬家的那一天,好几百口人,哭声震天,哀鸿遍野,凄凉凉让人好不心酸。私底下无数谩骂之声,统统指向了张居正。
你算什么学生,有你这么无情的畜生吗?连恩同再造的师父都不放过,真是无情无义!无耻之尤!
“师相,徐家在华亭几十年,根深叶茂,树大根多,弟子不把他们迁走,就没法推行清丈田亩,不管师相原不原谅,弟子都只有如此。”
张居正躬身侍立在徐阶的身边,低声说道。
老徐躺在一张竹椅的上面,才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他就仿佛老了二十岁一般,脸上爬满了老年斑,头发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只能挽成一个可怜的枣核,挂在脑后。
“你被人利用,还很高兴,自豪吗?”徐阶幽幽说道:“自古以来,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是和那些泥腿子!”
徐阶突然瞪圆了眼睛,厉声怒骂:“蠢材,早晚有一天,你会尸骨无存,粉身碎骨的。不只是你,还要躲在你背后的唐毅,那个畜生处心积虑,先是派出海笔架,接着又派出你,无非就是想让老夫难堪。”徐阶气得笑了,充满荼毒地诅咒道:“放心吧,老夫不会舍得死的,我要好好活着,活到他被大卸八块,万剐凌迟,活到他们唐家户灭九族!”
多大的仇恨啊!
徐阶疯狂叫着,张居正深吸口气,默默从房间退了出来。
他真的想不到,师相的格局竟然如此之低,眼睛里面只有个人恩怨,只有权谋算计。他突然觉得徐阶败给了唐毅,一点都不冤。
师相,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失败的,我们失败了,大明也就败了!
张居正用力握紧了拳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