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弟子只是风言风语,听到了一些,零零碎碎,还不是很清楚。”
徐阶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一笑,“好,既然如此,为师就和你说一说。”
……
花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徐阶把经过和盘托出,一点没有保留,包括他的怀疑,为难,都告诉了张居正。
听完了老师的叙述,张居正脸色很不好看。
“师相,恕弟子直言,眼下的局面非常糟糕。”
徐阶一愣神,还没开始,就糟糕,未免有些过于悲观了吧!
“师相,在雷州这些年,弟子不断反思,唐毅做事最喜欢抢占大义名分,然后以势压人,谋定而后动。小站大捷,就是他手上的王牌,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民心都在他那一边,查下去牵连出一堆有辜的无辜的最好,查不出来,他也可以反手诬陷师相,包庇纵容,徇私舞弊。我敢说,他会一波接着一波,直到——把师相拉下马!”
张居正说完,闭上了嘴巴。
知己知彼,弄清楚别人的想法,非常重要。
徐阶认为他身为首辅,爪牙众多,势力庞大,唐毅要对付自己,只有一点点剪除羽翼,积小胜为大胜,就像自己当初斗倒严嵩一样,这是他的逻辑。
所以徐阶想要靠着推出弃子的方式,应付唐毅。
可是张居正不这么看,他在剿匪的时候,就悟到了一个用兵的诀窍,扬长避短,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明明徐阶在朝堂上有优势,还去和他硬拼,岂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对于唐毅来说,不是要查出谁和俺答有勾结,只要给人们造成印象,是有人暗中帮助俺答,去摧毁小站马场,摧毁大明强军的希望,如此就够了。
他在地方多年,看到的和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有些话张居正是不敢和徐阶说的,雷州虽然僻远,可是也不乏心学门人,那本《明夷待访录》也到处流传,官府根本不管,甚至还暗中推波助澜。
沿海各省,种种奇谈怪论,甚嚣尘上,有人骂皇帝,有人骂孔子,有人反对道释两家,还有人到处宣扬私有财产,反对宗法孝道……
看似乱糟糟的东西,都有一条主线,就是反对两千年来的封建宗法,儒家教化!
这些事情的背后,总有着阳明学会的影子,直觉告诉张居正,唐毅绝对是推动这股浪潮的人之一。
只是他做事隐蔽,根本不留痕迹,张居正也无可奈何,而且过早抛出来,会打草惊蛇,唯有深埋心中,不过张居正敢确定,唐毅所图极大,而且势力惊人,东南的舆论完全操纵在他的手里。
自从上一次俞大猷一案之后,东南的报纸就开足马力,全力往徐阶身上丢泥巴,泼墨水,眼下徐阶在东南早就不人不鬼,年轻的士子更是唾弃鄙夷。
如果再把徐阶和俺答牵到一起,势必激起舆论哗然,徐阶能弄出举朝倒拱的风浪,唐毅就能弄出举国罢徐的戏码!不要怀疑他的能量!
生死关头,还心存幻想,张居正不得不感叹,老师的确老了,不合适在擂台上继续斗下去了。
徐阶面色凝重,思索着张居正的话,“你是说唐毅的目标是老夫?”
“师相,其实上一次他就想把您拉下来,只是弟子不明白,为何最后关头他收手了。”
“或许是他知道先帝难伺候吧!”徐阶倒是给出了答案。
唐毅被贬官小站之后,老徐不是不想报仇,不是不想彻底铲除唐党,为何没有成功呢?说到底就是嘉靖一意修玄,国事没有丝毫起色,原本支持徐阶的力量纷纷失望。
老徐虽然还能靠着娴熟的权术,笼络住自己的盘子,可是想要指望这些人去生死相搏,一点也不现实。说穿了,徐党早就失去了理想,变成了严党的同路人。
以利益结合的朋党,注定了有人满意,有人不满意,内部矛盾重重,根本没法一致对外,唐党有惊无险,渡过了最危险的时期。
“太岳,按你所说,就不能调查了?”
“不!”张居正果断摇头,“不查,或者敷衍了事,都会给唐毅借口,弟子以为一定要查,还要用力查,用心查,让唐毅说不出话,找不到借口,这一局他占了太大的优势,就索性让他赢个彻底,等日后再找回来。”
这是要壮士断腕啊!
年轻果然好,有魄力,有胆气!
徐阶权衡再三,终于点了点头,那些没事给自己添乱的家伙,也该教训一下,让他们吃点苦头。
“太岳,你说让谁去查好呢?”徐阶总算下定决心。
只是不想敷衍了事,又不想引火烧身,还要让各方没有话说,这个人选太难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