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的还是林间无处不在的泥沼之地。倘若是大片的沼池倒也罢了,可以用老办法用战马探路。但是一小片一小片的湿草泥潭让人根本没有应对之策。外表看上去毫无异样,但是脚踩上去会突然陷落下去,深至没顶。人根本没法防备,也根本无法救援。
两名士兵因此而丧命之后,所有人都神情紧张起来,心里想的是,别说什么阻击敌人了,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是个问题了。众人心中也生出了些怨怼之情。但林觉很快便解决了对付这种情形的问题,林觉用绳索将众人一个接一个的串在一起,像是绳索上串着的一串蚱蜢。当有一人掉落泥潭之中时,两侧的人都会被拉扯摔倒。但一长串的人的拉扯之力足以让失足之人在短时间内被拉扯出来,虽然浑身黑泥污垢,但却不至于死在里边。
应付松软的地面时,林觉让众人每人脚下绑了一圈杂树藤条编织的框架,美其名曰:雪地鞋。因为松软的沙地就像是雪地一般,这种做法有效的避免了陷入其中。只是,在经过这样的地形时又损失了十几匹马儿。它们无法从其中挣脱开来,只能无力的陷在沙泥里嘶鸣。林觉下令将它们杀死在这里,解除他们的痛苦。只是当林觉要求众骑兵砍下马腿带走,一会儿可以烤熟充饥时,所有的骑兵都明确表示了拒绝。在他们看来,这些战马就像是战友和兄弟,他们表示饿死也不吃战马的肉。
林觉尊重他们的决定,并且深以为然。骑兵们能这么做,这说明他们恰恰是有底线的人,并非是因为迂腐。人是需要底线的,没有底线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
即便有着林觉的种种奇思妙想和小花样,但从所在之处走出来,按照林觉预想的抵达东侧的驰道入口的位置,还是花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这还是得益于博浪沙的地形。
博浪沙是南北走向的带状沙丘沼泽地带,南北横跨近二十里,东西方向不过五六里宽。林觉等人出发的地方位于东西走向的中段位置,抵达东侧驰道出口左近,其实只走了不到三里地。倘若是在平地上,两个时辰足够普通人走出几十里地了。但在这里,只走了三里不到。这可简直比乌龟爬的速度也快不了多少。
即便是这么慢的速度,路上还频出意外,险象环生。原本还勉力带着马儿前行,希望届时能派上用场。最终众人不得不将马匹放弃,让它们呆在一片树林之中自生自灭。否则带着这些马儿,是根本无法走出去的。
但无论如何,夕阳西下之时,众人赶到了驰道东侧入口,登上了一座小小的沙丘顶端。回首看去,夕阳下整个博浪沙沐浴在金色的光线之下。沙丘碧绿起伏,中间点缀着大片闪着金光的湖泊和大片叠翠葱郁的树林。倘若不知内情之人来此,见到这样的景色,怕是要发出大好河山之叹,甚至会写出一两首脍炙人口的诗词来赞颂。然而,只有从中跋涉而出的人,才知道那里简直是地狱一般。没人再想进去这个杀人于无形之中的鬼地方。
栖身处的这座沙丘并不高,但其位置绝佳。往东看去,可见蜿蜒的驰道直通东边的平畴之地。北侧下方便是从秦朝时期便一直使用到今天的穿越博浪沙的驰道,也是方圆十几里唯一的可行车马往西的通道。那驰道穿越苍翠的沙丘和树木,如一条薄薄的丝带往西而去,五六里外的出口便是阳武县城所在之地。
林觉伸着脖子往下方的驰道上观察,目力所及数百步之内并无人影。这里是驰道出口之处,显然对方并没有在这里布置兵马。但是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林觉还是没有立刻下令众人下到驰道上去。
“林大人,这里的地形……恐怕难以设伏啊。咱们难道就那么站在驰道上阻挡教匪的撤退么?毫无凭借之处啊。”一名骑兵队正瞪着下边的地形皱眉道。
其余众人也是愁眉不展,原本以为会找到一处如林大人所言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狭窄地段。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地形。这里的驰道似乎确实狭窄了一些,但却也可容十几骑并行,可绝不是什么‘一夫当关’的好地方。哪怕是有个工事也是可以的,比如可以弄些山石滚落到驰道上去堵住驰道,又或者是可以用些沙包搭建个工事墙。或可用还剩余的少量箭支进行围堵。可眼下这些似乎都不可能。
这些沙丘上并无石头,都是泥巴沙土,原本就是黄河泛滥的泥沙冲积所成的。石头最大的也不过是拳头大小的鹅卵石。难道要用这么小的鹅卵石来拦路不成?那岂非是笑话。现在编织沙包装运泥沙拦路怕也是来不及了。谁也不会编制沙包不说,即便会也没时间去折腾。而且用沙包垒砌工事,不干个三天三夜怕也根本拦不住教匪。众人一时都愁眉不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