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再去签什么分成协议,只是口头上约定便好。这自然也是张钧变精明小心了,第一次书房那天,自己实在是没什么经验,于是签了那个所谓的分成协议。
张钧总觉得那份协议中的一份交在林伯年手里,总像是被他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似的。在之后的日子里,张钧有意无意的索要过多次那份协议,但林伯年都说没找到那份协议了,也许是当废纸烧了。张钧将信将疑,但也毫无办法。总不能去林伯年家里搜一遍吧。而且表现的太谨慎的话,也会让林伯年觉察出些什么来。最好是期待这份协议是真的当废纸给烧了的好。那样便再没什么证据落在他人手里了。
……
公房之中,坐在那里的张钧手里拿着公文,但却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即便这两天风平浪静,朝廷上下都没什么关于三司衙门的消息,自己上朝时也没有收获什么异样的目光,但张钧依旧心惊肉跳的难以安稳。他知道,自己即便侥幸逃过这一劫,至少也要落个御下不力之责。不过这个责任并不大,自己还是能接受的。张钧已经想好了,届时自己主动认错,主动罚俸一年,以示对自己的惩罚。放低姿态,是此时最佳的选择。
门外黯哑的蝉声忽然停了下来,公房里在一瞬间变的寂静无比,就在此刻,张钧听到了脚步声。那是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当他惊愕的抬头朝门口看时,正好看到身材高大穿着一袭绯色官袍,脸上淌着汗水,晒得红通通的御史中丞方敦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张钧惊愕的站起身来,眯眼看向方敦孺。和方敦孺的眼神一对上,张钧便知道事情麻烦了。
虽然没说话,但两人眼神交流的一刻其实已经有了简捷的交谈。
“你来做什么?”
“我来抓你了。你逃不过我的手心的,就是今天了。”
方敦孺进门后负手在公房中一立,面色冷峻的沉声喝道:“张计相,方某不告而来,还请见谅。请方大人移步动身,去我御史台衙门一趟。”
张钧结结巴巴的脱口而出道:“怎么?我……不去。”
方敦孺沉声道:“还请张大人移步,免得强行缉拿,失了颜面。”
张钧喉头干燥,用力咽了口吐沫叫道:“你是来拿我的么?你凭什么拿我?我要去见皇上,我要见杨枢密。”
方敦孺沉声喝道:“张大人,老夫正是奉诏而来。你的事犯了,相关证据已经交于皇上过目,皇上批准我来请张大人去御史台衙门解释解释。张大人,不要倔强了,你知道的,倘若没有证据,没得到皇上的许可,我是不会来这里请你的。至于你说的杨俊杨枢密,你见他作甚?杨枢密和吕相已经都在皇上面前表了态,坚决支持依律行事,同意在现有证据下对你进行羁押审讯。听明白了么?”
张钧浑身冰凉,他呆呆的发愣了片刻,忽然叫道:“你们有什么证据?别人的攀咬可不能成为证据。我乃大周一品大员,堂堂三司使,你们不能随便抓我。还有规矩有国法么?”
方敦孺呵呵笑道:“张大人,老夫知道你一向谨慎小心,我御史台也绝对不会在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形下来拿你。实话告诉你吧,林伯年已经转为污点证人,他举报你利用职务便利为自己谋私利。虚报漕运拨款,参与漕运款分成。收取他人巨额贿赂。”
“血口喷人,血口喷人。”张钧叫道。
“是么?有一份十年前你和林伯年定下的协议,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份协议上签着你张钧的大名呢。”方敦孺冷笑道。
只这一句话,张钧便如五雷轰顶一般,浑身上下都僵硬了。果然,那件自己一直悬心的事情,那个自己唯一的破绽露陷了。那份协议还在,林伯年自始至终的没有丢失它,这时候他拿出来了,拉自己下水了。这一刻,张钧暗骂自己妇人之仁,暗骂自己太过愚蠢。事实上林伯年入狱这段时间,张钧想过干脆将林伯年杀死在牢房里。这样唯一对自己威胁的人便没了,他也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是他就是下不下这个狠心,或者是一直抱着侥幸心理。
但现在,完蛋了。
张钧气急上涌,眼前一黑,身子软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