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甲第坐起身,从深思中拔出来,才发现的确有些冷,这栋充满小资文青腔调的公寓还不至于阔绰到铺上地热,但空调功率显然满足不了整座客厅,裹紧被子,赵甲第打开手机通讯录,与年前相比,多了二十几个新号码,这些各路神仙,都是赵甲第确定打了电话后不会置之不理的人,也不至于玩虚与委蛇那一套,不说发改委政治明星陈靖和几位不是中宣部高干就是国土局副总督察的红二三代大叔,还有一些个当年跟随赵三金一起打天下的草莽人士,当然还有武夫这位据说马上学而优则仕的年轻教授,这些个号码就是原金海太子爷在金海风波中的所有收获了,心中自嘲好悲情的赵甲第一个一个翻过去,翻完号码,拿手机敲打额头,意识到光线略微增强,睁开眼睛,看到佟冬悄悄拧开了一盏做工精美的落地台灯,坐在侧面沙发上,捧着咖啡杯,柔声问道:“睡不着?要不要喝点水?”
赵甲第歉意道:“给我杯茶,浓一点。”
佟= 冬微微皱眉道:“容易伤胃。”
赵甲第笑道:“提神就好,今天十有**是睡不着了,那就干脆点。”
佟冬叹了口气,给赵甲第泡了一杯大宗炒青茶,是天台的云雾茶,谈不上任何稀罕,一眼看去,杯底覆满茶叶,赵甲第喝了一口,满嘴的苦涩,看到佟冬促狭的眼神,赵甲第笑道:“这也太干脆了。”
佟冬笑了笑,没有酒窝,所以她确实是姐姐,姐妹俩实在貌似神似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虽说性格有所差别,但佟夏这妮子很喜欢恶作剧,扮演起姐姐那般温婉的小家碧玉是信手拈来,最终导致赵甲第只能通过这个小细节来判别。赵甲第捧着白瓷茶杯,喝着浓茶,视线望着捧着绘有梵高《星夜》咖啡杯的佟冬,她婉约温柔,像一株地被月季,在院落中可以开得很漂亮,但即便生长在野外,也一样不会轻易枯萎,她到底和妹妹佟夏是不一样的,后者是常青藤,需要依附,才能展现出旺盛的生命力,这让赵甲第没来由想起一种忘了是有关野鲫还是黄鳝的生物现象,当缺乏雄性时,就会出现性逆转,必须有一条雌鱼担当重任变成雄性,这并不是一件如何温馨的事情,在赵甲第胡思乱想的时候,佟冬犹豫问道:“你的脚?”
赵甲第提了提那条瘸腿,笑道:“没事,瘸个小半年就能恢复,希望到时候别瘸习惯了,就真成了个瘸子,人长得本来就不帅,火上浇油,到时候媳妇都跑光了。”
佟冬眼神有些哀伤,经过极力掩饰了,却很真诚,正因为如此,才让赵甲第吃惊,他一直觉得她在有距离有底线地排斥自己,赵甲第作为一个也会看床战片也会右手在忙也会yy制服啊御姐啊的正常男人,当然很希望有将姐妹花左拥右抱的一天,但这种念头,也就是想一想乐呵乐呵一下,不会真的不知死活地去作为一个目标导向实施行动,这就像寝室长李峰会在床头书柜贴满某位女星的海报,但李峰没天真到某天和她一起闹洞房。再者,赵甲第从小就生活在王半斤和童养媳姐姐的战火阴影中,实在是没养成双飞燕的思维定势,赵甲第最大的奢望就是带着佟冬佟夏出去逛街的时候,能一手挽着一位,丢一个大面积杀伤的群嘲术,嫉妒死一大群一大群的旁观者,那就很惬意满足。赵甲第喝了大半杯浓茶,佟冬主动接过茶杯,拿起就放在脚边的开水壶,倒上水,递还给赵甲第,气氛远比这个季节要温暖。
赵甲第问道:“有很多人喜欢西西吧?”
佟冬有些紧张,没有立即回答这个敏感话题。
赵甲第呵呵一笑,“我不是说那些有了点钱就耐不住寂寞的大叔,是说那些同龄的好孩子。”
佟冬松了口气,点点头。
赵甲第笑了笑,有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对女人来说,如果有男人发自真心地对她很好很好,就应该不要随意对待,那些个自己受伤时很难过很灰暗的女孩子,往往忘记了她自己曾经或者正在伤害一些个好男人。赵甲第想了想,这话太矫情,而且多说无益,自己的女人对别的男人残忍,总比给自己戴绿帽来得庆幸,就别求什么狗屁的善良圆满了。佟冬果然有超乎水准的女性直觉,问道:“你白天在书吧原本想说什么?”
赵甲第开诚布公道:“我打算办个私募,一开始准备让你负责档案管理那一块,但有些强人所难,这种事情没什么技术含量,上升空间和附加值几乎是零,以后转业,也不是多光彩的履历,更不符合你的口味爱好,所以想想还是算了。”
佟冬没有拒绝也没有承诺,沉默地喝着微凉的咖啡。赵甲第不打算在这个煞风景的话题上纠缠,问道:“有没有纸笔,我有个小方案要做。”
佟冬跑去书房给赵甲第拿来纸笔,好奇问道:“是什么?”
赵甲第嘿嘿笑道:“我做了两个假想,如果标准普尔分别降低美国和中国的指数评估,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纯粹自娱自乐,找点事做。”
不是专业人员的佟冬没深思,只是随口道:“标普?我知道一点,美国不一直是3a吗,会降低?”
还裹在棉被里的赵甲第低头写写画画,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
这一年,是10年初。直到11年年中,等佟冬看到报纸上铺天盖地有关标普将美国信用评为aa+引发惊涛骇浪,才恍然赵甲第这个理科天才的大局观是何等变态,简直就是畸形。而那个时候,此时某人正翘着一只瘸腿,喝着浓茶,写在她递出去纸张的方案雏形当时已经层层上递给了国内最顶尖的智囊机构,经过可有可无的大致润色后,更是上交数位主管经济的政治大佬亲自批阅。唯一可惜的在于这份初衷仅仅出于某人恶趣味的方案日后主署名并非赵甲第,在一大串名字中赵甲第位列最后,O与前排署名人士的润色一样看似可有可无。
那一年,赵甲第去密云探监的时候,赵三金听闻这小插曲的时候暴跳如雷,扬言要出狱后非要让陈靖这个护犊子都不会的王八蛋吃不了兜着走,赵甲第只是淡然一句便打消了赵太祖的怒气,“当初金海风波还未彻底平息,我只能瘸着离开北京,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事情不管你再如何不甘心,你都只能做到那一步,这就够了。”
这一年这一天,离十八大还有些时日,还远未风雪漫京城,赵甲第只是没啥野望地做一份小评估,而佟冬则默默陪他通宵了一晚,负责端茶倒水,并不觉得枯燥乏味。
赵甲第和姐妹两个吃过早餐,去李檀小区提车,没见到那位私下聊天对赵甲第自嘲要与七位副秘书长和三位办公室副主任斗法的李大秘书,倒是碰到了晨跑的李晴,分别的时候小妮子惋惜着说忘了给《将进酒》拍dv,赵甲第笑着说幸好幸好,她瞪了一眼不英俊不高大关键是还不识趣的家伙,赵甲第还得寸进尺倚老卖老,特语重心长教育小妮子要多体谅李檀,李晴瞧着不怎么买账,一脸不耐烦地让赵甲第赶紧上车滚蛋,赵甲第上了车,摇下车窗,挥手告别,所幸小妮子还有点良心,挤出个鬼脸,等赵甲第上了高速,才收到李晴的短信,提醒说她爸已经把三桥会议纪要放在后座一个文件夹里,赵甲第直到开车进了中途加油站,才抽出时间回复说下次放假回国记得短信通知,要请她吃饭。不过这条短信发出去后就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了,这让赵甲第有点小受伤,心想以后有孩子了,不管男孩女孩,都得像妈才行啊。
到了**,赵甲第才知道马尾辫已经破釜沉舟地从复旦退学,对他来了次先斩后奏,这让赵甲第无可奈何,退就退吧,难不成还怕养不起这朵校花吗?最大的遗憾就是再不能去复旦膈应那帮眼红他癞蛤蟆吃着了天鹅肉的高材生了。再就是去跟老校长办公室检讨自己无组织无纪律不是一位合格候补党员的时候,老人有意无意透露出蒋谈乐转去北京人大教学了,最后则是老校长试探性询问赵甲第有没有兴趣参与**市zhèngfǔ牵头的一个财经研究工作组,蒋世民没细说,只是打趣赵甲第想不想去跑腿,赵甲第二话不说没兴趣,大牌得很,老人气得不行,一老一小总不能卷袖管打架,就在象棋棋盘上杀了几通,用赵甲第的话说就是老校长啊您也太屡败屡战了,那些个观战的校领导看着一边倒的战局,都很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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