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所以,过去的已经过去,该来的还是会来。
那夜过后,姑娘不仅彻底失去了原本姣好的容颜,还被硫酸腐蚀了一只左眼,变成了一个独眼瞎子。
她没有报警,她也不敢再报警。
在姑娘简单而朴素的人生经历中,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黑夜里面的那个世界,她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什么一个曾经被自己指着鼻子骂到了脸上,却依旧温和浅笑,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个子男人,怎么可以转身之间就变成了魔鬼,怎么可以对另外一个同类做出如此残忍冷酷的暴行。
她永远都不会懂。
但她也一定会永远都记着那一夜的恐怖,那一夜的暴戾,就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终将纠缠她的一生。
当亲身经历了生活的另外一面之后,姑娘的精气神已经被彻底摧毁得一干二净。
她知道,只要自己再敢做出一点点的反抗举动,那么下一次就不仅仅是她;就连她的儿子,她那两个一辈子都生活在乡下,老老实实耕地种田养大了她,如今已经两鬓斑白的父母,也都会一一付出极大的代价。
凡人,是对抗不了魔鬼的。
当姑娘还在医院疗伤的那段时候,洪波去看望过她很多次。
但没有一次见到了姑娘。
因为,无论如何,姑娘都不愿意再见到他。
唯一的一次,是姑娘在不知道经历了第几回的修复手术之后,刚刚苏醒,脸上围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睁开仅剩的一只眼,发现了床边一脸关切的洪波。
姑娘没有哭,没有闹,只不过,隔着那层纱布,洪波听见姑娘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
“洪波,你越这样我越作呕。你晓得吗?我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我就算是变成了怪物,也不会喜欢你这样没有种的男人,你害了我。”
告诉我这段话的时候,洪波痛哭失声。
眼神中依旧还带着满满的不解和不甘。
洪波一辈子并没有真正接触过女人,找的小姐,那只是发泄。
所以,愚笨如他,痴情如他,对于姑娘的怨恨和话语,他并不懂。
但是,我懂。
我知道,那个姑娘并没有骗洪波,也不是一时想不开找的出气筒。
她是真的恨洪波,恨之入骨。
因为,在经过了那么多事之后,这个世界,唯一对她好的男人,已经只剩下了洪波。
可是,一直以来,她都没有珍惜,而洪波也同样没有努力。
洪波深深爱着她,可洪波更爱自己的尊严,自己的骨气。
洪波从来就没有抛开一切,一往无前地追求过,哪怕是尝试都没有。
他只是在姑娘一旦表现出了拒绝或者冷淡之后,就像是一只将脑袋埋进了沙里的鸵鸟一样,将自己的爱默默收了回去,藏了起来。
洪波甚至懦弱到连抽刀断水,转身离开,此生再不往来的勇气都没有。
永远就是那样不即不离,不死不活地躲在一旁。
触得到,摸不着。
洪波以为自己在爱,每个人都以为他在爱。
可其实,他爱的并不是这个姑娘,甚至也不是那份爱本身。
洪波爱的,只是自己扮演的那个痴情的人。
那次见面之后,没用的洪波也终于为这段纠缠多年,却又毫无意义的爱情秀,付出了第一个代价。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姑娘。
小小的九镇,也再没有人见过。
故事发展到这里,断肠人断肠,黯然者黯然,痴情种情殇,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选择买单,无一例外。
可是,生活虽然已经足够无情,生活却又远远要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无情。
悲剧至此,依旧还远远不到完结之时。
那些有意或者无意卷入事件当中,却都同样并没有存心去做坏事的人们,该付出的代价也还远远没有付清。
一只飞蛾死了,而另外一只飞蛾,终于也要再次飞入火中。
生老,病死,怨长久,爱别离,求不得。
人生七苦,竟至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