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坐在病房外的长凳上,护士、病人、家属时不时地在眼前来回走动,但我的耳中却已听不到任何外界响动,唯有脑海里面,惊涛拍岸。
自从和义色分道扬镳之后,我反省过很多次。
皮铁明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义色在我胡钦的心里,却不在我胡钦的眼里。
他说得很对。
那个时候的我确实太年轻,太意气用事。
人的一生,并没有很多犯错的机会,年少时我已经错过一次,现在不希望再错,也再错不起。
所以,这些年来,每次和廖光惠谈过之后,我都会独自消化很久。
他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说话时的一皱眉,一眨眼,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乃至是在某些特定语调中的一个小小停顿……
无论有用无用,不管他是否刻意为之,我都会暗自反复考虑揣摩半天。
今天也是一样,廖光惠走了之后,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坐了多久。我只晓得,中间地儿出来过一趟,好像是喊我进去,我没理他。
我的这个习惯已经养成有几年了,我发现,每次想着想着,人虽然很累,却总是会想通一些道理,体会出一些意思。
几个小时前的病房里,廖光惠给小二爷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句话其实并不是说给小二爷一个人听。
江湖就是一座丛林,在这个丛林里面有狮子、老虎,也有豹子豺狼,更多则是兔子山羊。但是这座丛林当中最危险也最有趣的地方在于,每个角色都是可以互换的,只要一个不小心,狮虎就会被狼豹吃掉;只要抓住一个机遇,兔子山羊摇身一变,转眼间也能进化成狮虎。
除非,你混到了廖光惠、皮春秋这样的地步。
他们曾经也是从这座丛林里面走出来,兔羊、狼豹、狮虎,一步一步,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好不容易出了头。
然后,又因为一些极为偶然的机遇和气数,他们再进了一步。
那之后,他们就不再是狮虎,也不再生活在这座丛林里。
他们变成了龙凤,人中龙凤。
凤舞九霄,龙飞九天,高高在上的俯瞰着这片丛林,也主宰着这片丛林。
而我胡钦呢,目前最多也只能算是一头豺狼。
走出门,兔子山羊见到我了难免要退避三舍;办点事,其他的豺狼猎豹,乃至是狮子老虎们多多少也会给点面子。
我正走在廖光惠皮春秋关总这些人曾经走过的道路上。
可是,这片丛林实在是太大了,和我一样走在这条进化路上的豺狼豹子,兔子山羊,实在是不计其数。
当然,如果给我胡钦一定的时间,我自信,就算是凭自己本事,我也确实有成为狮虎的可能性。
但,我现在最差的偏偏就是时间。
现在风云际会,群魔乱舞,只要不瞎都能够看出,十来年的平静岁月已经过去,江湖上暗潮已生,惊涛将起。
黄皮、悟空、金子军、方五,甚至是这两年并没有半点动作的葛朝宗,不管是哪一方,都随时有可能对我发动致命一击。
我等不了了。
我必须要尽快地进化,尽快地强大起来。
如今的我,和当年身陷囹圄的龙袍廖光惠的处境,虽说不是一模一样,却也没有太大不同,甚至是更加艰难。
廖光惠和龙袍如今的大富贵,就是当年在号子里面,被谢晓锋那块穷凶极恶的磨刀石给一层皮一层皮磨了出来。
一个羽翼未丰的小流子,带着另一个甚至都还没有真正成年的少年犯,在一个虎狼环伺的绝境下,孤立无援,唯有彼此生死相依,咬着牙苦忍,终于一步步熬下来,这才有了后面的背生双翅,扶摇上九重。
而全面参与地产开发的项目,于我来说,就是那双翅膀,那阵东风。
一头豺狼不可怕,但是一头插上翅膀,乘风而飞的豺狼呢?就算还不能像龙凤一样,纵横九霄,移山倒海。
但它也绝对不再只是一头狼了,至少也是哮天犬。
足以剥狮杀虎,与龙凤一战!
这就是廖光惠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拆迁的利润相当可观,给工地供砂石,更是一笔日进斗金,平常人连想都想不到的大生意。
整个江湖,无论是廖氏集团内部的大小山头,还是那些仗着有几分斤两跃跃欲试的外人,地头蛇,过江龙,官宦子弟,大富之家……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厉害角色在对这两个香饽饽垂涎欲滴。
廖光惠却就这样云淡风轻地送给了我。
我高不高兴?
简直是欣喜若狂!
其实,早在一年多前,廖光惠就已经好几次有意无意地和我谈过拆迁的事。但当时他那么一说,我也就只是那么一听,并没有当真。
龙袍海燕,元英阿天……廖氏集团多少从他未发迹就开始追随,根正苗红的忠臣猛将、老革命,这种几乎让可以让一个小流子立马鸡犬升天,跻身高层的大运道,我一个投靠过来不到几年,还有过不光彩背叛历史的两姓家奴,带着一帮乡下出来的穷哥们,凭什么就要落在我的头上,凭什么不给那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元老呢。
我向来都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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