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等到回宿舍,跟她一间房的林琳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洗浴室洗澡。
周小曼摇了摇头:“算了吧,澡堂人太多了。我觉得头晕,就在卫生间里冲把澡得了。”
她去开水房打水的时候,才发现今天练的太猛了,胳膊疼得连拎水瓶都颤抖。孟超刚从澡堂出来,见状赶紧过去接下水瓶,吓得不轻:“你别逞强啊,这要是摔碎了,这种天,肯定烫伤了。”
周小曼有点儿不好意思,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没用,她一直觉得自己力气挺大的。
孟超乐了,因为训练晒黑了皮肤,牙齿显得尤其白:“你那是练狠了,又不让吃饭,哪里吃得消啊。多少也得吃点儿啊,反正我觉得就你们吃的那些菜叶子,都长不了肉。”
周小曼笑了:“那食草动物,像是兔子啊,牛啊,难不成都不长肉了?”
孟超一下子又词穷了,只能打着哈哈笑。
等到宿舍楼下面,周小曼笑着冲他点点头,表示剩下的路程她自己来就行。
孟超颇为担心,但按照规定,男女生是不允许互相串门的。好在他碰上了洗好澡回来的女篮青年队的队员。他管人家叫姐,请人家帮忙给周小曼拎水瓶:“可惨了,我刚才看她差点儿就手一抖,水瓶摔碎在地上了。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女篮队员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孟超:“行啊你,人家一天没吃饭你都知道。”
孟超这回没脸红,特别自然地说:“她们教练吼得可大声了,听不到才怪。”
周小曼没逞强,她的确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她谢了孟超,又谢了这个被孟超称为“楠姐”的女篮队员,乖乖跟在人后面回了宿舍。
孟超几乎觉得中午时见到周小曼的第一眼是错觉了,这个女孩明明是这样的柔弱甜美。
楠姐瞅了眼周小曼的寝室,啧啧赞叹道:“果然不一样,我们打篮球的,是比男的更男的。你们练艺术体操的,那是比女人更女人。”
周小曼没吱声,只微笑,拿出今天早上黎教授装进她包里的苹果请楠姐吃。反正她现在被勒令起码得减掉十斤,苹果什么的,想都不用想了。
楠姐没有多逗留,只拿了只苹果笑着道谢,便告辞出了宿舍。
周小曼这才放下心来去卫生间冲澡。她不是怕浴室闷得慌,而是一直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赤.裸身体。大概是上辈子她太胖了,害怕别人异样的眼神。即使这辈子身材苗条,她依然不希望有人看到她的身体。
她冲了澡,又洗了头发。这一天的汗出的,头发要是不洗,肯定会馊掉。洗了一半的时候,林琳就回来了。她催促周小曼动作快点儿,晚上七点钟她们还得去上艺术课。
这也是周小曼愿意往艺术体操方向发展的主要原因。除了日常训练外,她们的课程还要上课,课程包括了舞蹈、音乐、绘画、化妆、礼仪、创编、美学等方面。即使是浅尝辄止,也算是艺术熏陶氛围十足了。
她上辈子留下的记忆里,一直是灰头土脸的,跟只肥硕的鼹鼠一样。
这辈子,她希望自己能真正的美起来。
不是漂亮,而是美。
起码,她要成为一个气质优雅出众的女人。
两位妙龄少女到达教室的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老师是从艺术学院请来的,今天的课程内容教授化妆。老师先教她们如何判断人的脸型,然后告诉不同的脸型适合什么样的妆容。
“眉毛,眉毛非常重要。有的人眉毛生的淡,一没有妆,脸就跟老了十岁一样。脸型不一样,眉毛也不要一样。有的人配上柳叶眉好看,有的人就不能看了。”
说着,老师就开始随手在教室里指,哪个人适合什么样的眉毛。
看到周小曼时,她笑了:“你不化妆也行,因为你眉形生的好,看着就精神。”
其他队员全都转过脸来看周小曼。被盯着的人一时间有些不自在,本能地想要垂下脸去。
薛教练一直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没吱声,这回却厉声呵斥周小曼:“抬头挺胸!谁让你驼背含胸的。行立坐卧,皆有标准,时刻要有美的意识。”
周小曼被吓得脊背生凉,立刻挺直了腰杆。
这一节课,老师先从画眉讲起,最后说到了千万要注意与自身气质协调,选错了妆,效果还不如不化妆。然后大家先拿自己当模特,学着怎么遮瑕,怎么选择眉形。等到晚上下课时,人人都顶着张精心修饰过的脸出了教室。
她们不允许熬夜,晚上十点钟必须熄灯睡觉,保持充足的睡眠。
周小曼原以为自己会睡不好。这些日子,她一直睡得不怎么安生。没想到回去洗漱完毕,往床上一躺,林琳跟她说话才说了一半,她就沉沉地进入了黑甜乡,一夜无梦。
看来,运动还真是治疗睡眠的良方。
其实,她明白,真正让她安眠的是,早上送她到运动员公寓时,姜教授夫妻说的话。
省实验中学在学生运动员这一块儿一直做的不错。学校还会安排专门的老师给只能上半天文化课的学生运动员补课。
黎教授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话。
周小曼笑眯眯地表达了对省实验的艳慕,蹦蹦跳跳地进了运动员公寓。
她的讨好策略起作用了。姜教授夫妻应该会帮她转学。
上楼时,川川家的门是关着的,她不好过久停留,判断不出里面是否有争吵。
晚饭后的散步,因为姜黎情绪不高,取消了。周小曼忍不住焦灼起来,她借着丢垃圾的机会,下了一趟楼。
川川家又开始了拍桌子踢板凳,夫妻俩吵得不可开交。旁边男男女女吃瓜看热闹,拉架说笑。两个年轻的姑娘,还有扒着绿色防盗门缝隙看《薰衣草》,沉浸在美好的偶像剧氛围里不可自拔。日历似乎没有翻页,这一切都跟前一天晚上没差别。
时间在这里,仿佛是静止的。
周小曼下意识地寻找川川的身影。她没看到那个古铜色皮肤的少年。也许他躲在房间里,暂时逃避着这份难堪。
一直到丢完垃圾,她才无意间看见废弃的凉亭里,似乎有人的身影。
周小曼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认出了川川。不知道是不是路灯惨淡的缘故,他的脸分外惨白。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因为晚风的方向,送到了周小曼的鼻端。她轻声道:“你受伤了。”
川川胳膊上的口子还在渗血,那是他爸拿酒瓶子砸他妈时,他拿身体挡了一下的结果。他妈趁机拿砧板敲了他爸的脑袋,一点儿亏也没吃。
少年嫌这个研究所的小孩多事,冷淡地回了一句:“没关系。”
周小曼沉默着,摸了摸口袋,确定下楼时带着的零花钱还在。她本来是准备趁机买瓶可乐的。家里可乐这回都搬到周家村去了。
她看了眼川川,低声道:“你等我一会儿。”
她去药店买了药棉跟碘伏还有纱布胶带回来,轻声道:“其实你应该去医院。我借钱给你吧。”
川川活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周小曼苦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会这样。你忍一下吧,我给你处理一下口子。我也没给别人处理过,效果不保证。”
川川奇怪地看着这个以前几乎没有交集的女孩。他知道她,机械厂子弟中学里唯一一个研究所职工的孩子。每天抬头挺胸目不斜视,连走路的姿势都露着一股“我跟你们不是一路人”的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