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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玉锦呆在这个胡同里,走访了这里所有的邻人,包括夜里倒夜香的板车,以及从这里到殷家酒肆这段路的路段长短,和在夜晚的人流量,并且让夏琰找人彻底调查了邹潘进和邹由任的生平履历、社会关系网等等。
计平方没有想到,夏琰对这件小案子会盯得这么死,居然真让他找到了杀人凶手,不过也好,至少自己妹夫出来了。
计平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夫会成为他们计家的坟墓,谁都没有想到计成儒构建起的计氏集团,会由这起毫不眼的抛妻别子的小案件撕开了口子,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童玉锦等人离开了胡同,邹氏站在门口痴痴的看着,直到女儿接她衣角,邹氏才醒过神来,笑道,“等这起案子结束,我就带你回老家!”
小女孩微笑着问道:“回老家和大鱼叔生活在一起!”
“也许吧!”妇人没有肯定的回答。
小女孩皱起眉头:“为什么,娘亲,你不喜欢大鱼叔吗?”
邹氏目光直直的看向胡同前方,“我其实喜欢的是你爹!”
小女孩狠声说道:“可他是坏人!”
“是嘛,可是那时的我,怎么就觉得他那么好呢?”妇人仿佛回忆起过往的美好时光,脸上竟有了生动。
小女孩大声叫道:“他会骗人!”
“骗人?”
“是,他就是胡同口大婶嘴里说得大骗子!”小女孩抿嘴说道。
“是啊,”妇人感慨说道:“可是年纪小的我又怎么分辨得出呢?”
小女孩拉着自己母亲的胳膊摇晃道:“娘,不要想他了,他就知道找男人,他就知道打你,他不好!”
“可他是你爹呀!”妇人有此惊讶自己的女儿对男人的冷漠。
“可他不要我这个女儿!”小女孩伸手擦自己流下的眼泪。
“是啊,为了男人,他什么都不顾了,什么都不顾了……我也什么都不顾了……”妇人喃喃自语。
“娘,你没有啊,你顾着我呀!”
“什么都不顾了……”妇人仿佛没有听见女儿的话,真顾自己喃喃自语。
上公堂的前一天,童玉锦在夏琰的别院里几乎整理了一夜材料,夏琰坐在她身边连自己的公文都不看了,托着腮一眼不错的盯着童玉锦。
童玉锦边整理资料,边说道,“别看我,做自己的事!”
夏琰笑道:“你没抬头,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直觉和余光!”童玉锦依然低头整理自己的资料。
“你……”夏琰笑笑,继续看童玉锦在纸上写写画画,一张张纸就差堆满了桌子,忍不住问道,“都好了吗?”
“基本上都好了,现在只有一个地方没有联起来!”童玉锦终于抬起头,有点遗憾的说道。
“什么?”夏琰问道。
童玉锦不解的是:“死去的妇人明明去了酒肆,却在深夜来到西尾胡同,她是怎么知道她男人在西尾胡同的,据调查,邹潘进和邹由任约会,一个月的次数并不多,也就是说,死去的妇人并不一定能遇到他们,可偏偏就遇到了,为什么?”
夏琰说道:“或许就这么巧?”
童玉锦点点头:“有可能,可是这么巧,也不能让死去的妇人直接到了西尾胡同,到底是何人给她指了路?”
“没查到吗?”夏琰一直没有过问案子,他只是陪着,从不打扰童玉锦办案。
童玉锦摇头:“没有,就像断了一般,竟毫无影迹可寻!”
夏琰试着问道:“会不是是邹由任的妻子?”
童玉锦回道:“可是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说,邻人也说她们娘俩几乎不出门,那几天邻人也说她们好像没有出去过,所以我排除了这种可能!”
夏琰继续问道:“酒肆里没有一个人遇到并给他指路吗?”
“没有,酒肆有人见过死去的妇人,但人们把她当叫化子,没让她靠近,附近像城门口的茶寮等摊贩我都查了,没有人给她指路,现在只有一个可能,真得是什么路人这么巧指了路,到底会是谁呢?”
“那现在怎么办?”夏琰也被童玉锦详细的资料说得找不到可能了。
童玉锦双手捋了捋头,吹了一口气说道:“我想明天早上,上堂之前,再去一趟殷家酒肆并且顺着酒肆走到西尾胡同。”
“好,我陪你!”夏琰伸手握住了童玉锦的小手。
“谢谢!”童玉锦微微一笑。
夏琰笑道:“说反了吧,应当是我谢谢你吧?”
“也不是,就当是死去的母子谢我们!”童玉锦想了想说道。
“也对!”
童玉锦说道:“如果他们知道我在给他们伸冤,就应当让我知道是谁指得路!”
“但愿吧!”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童玉锦就和夏琰来到了朝西街殷家酒肆,真是来得太早了,很多商铺都没有开店,除了几家早餐店。
童玉锦沿着朝西街一路朝西尾胡同走去。零零散散的早餐店门口热气腾腾,各种诱人的早餐让人谗言欲滴,可是她却没有吃得欲望。
走了几家早餐铺子后,童玉锦突然停住了,顿了一下后,转过头朝一家烧饼铺子走去。
烧饼铺子老板见刚才走过的路人又回头,以为要买他家烧饼,高兴的说道,“客官,你真是识货,在朝西街上,就我一家卖淮东烧饼的。”
童玉锦站在哪里一动也不动,她想起自己带着童、卢两家人一路从童家村到庆昌府,并由庆昌府到了京郊望亭。
“怎么啦,锦儿!”夏琰站到童玉锦身边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伸手抚了抚她的小肩膀,温柔的按了两下,安慰着她。
童玉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到烧饼,我想起了五年前一路讨生计的事!”
“当年你们……”夏琰不知道该怎么样问。
“刚从童家村出来时,身上仅有十多个铜子,都买它了!”童玉锦指着烧饼说道。
夏琰不解的说道:“可店家刚才说这是淮东的特产!”
童玉锦哂然一笑:“我们村虽属于淮南西路,却和淮东隔得不远,烧饼这东西当然也是我们那里人的特产了!”
“哦,原来如此!”
童玉锦迅速从斜挎包了拿出碳笔和纸,并在白纸个稍稍勾勒了一个头像,对店家说道,“此人到你们这里买烧饼吗?”
店家看了看、辨了辨,说道:“买过!”
“十月初有来买过吗?”童玉锦急切的问道。
店家摇了摇头,“都快过去一个月了,不记得了!”
童玉锦不死心,又问老板娘,“大嫂,十月初此人来买过烧饼吗?”
“有一段时间不来了!”老板娘摇了摇头回道。
“那你想想,她是不是十月初来买过?大早上,你想想,哦,对了,就是九月底那场大雨过后一、二天……”说完之后,童玉锦两眼殷殷的看向老板娘,期待在她这里发生奇迹。
上苍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真得有了奇迹,老板娘拍了两个太阳穴,“小哥,你这样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好像是大雨过后两天,她来过,我家门前有个小水洼,她不小心踩了进去,湿了鞋!”
童玉锦看了一眼街对面的叫化子,急切的对老板娘问道:“她有没有给叫化子烧饼?”
“这……没注意,平时都是我相公照顾外面!”老板娘摇了摇头。
童玉锦转头问向老板:“大哥,你有印象吗?”
“嗯,你这么一说,她买了两个,好像是给了叫化子一个,我以为她要再买一个,结果拿着一个就回去了!”老板边想边说道。
童玉锦转身看向街道,冬天的早晨清冷一片,整条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每个早餐店的铺子对面或多或少都躺着几个流浪之人,他们期待买早餐的顾客能施舍一些给他们,他们流离失所,在异乡街头孤独的流浪着,不知道下一站将去向何方,亦或会冻死在这异乡的街头,可是什么都不如她的心清冷,她一脸怅然的看向远方,难道世事真得这么艰难吗?
夏琰看着沉默的童玉锦不安的又伸手抚了抚她的肩膀:“锦儿,怎么啦!”
童玉锦低头,低低的说道:“我想,这一整条线已经连起来了!”
“连了?”夏琰很意外。
“嗯!”
“是谁?”夏琰问道。
童玉锦却问道:“邹由任的妻子传堂了吗?”
夏琰回道:“作为家属,必传的!”
“那就好!”童玉锦沉重的说道。
正说着,街那头走来一对母女,童玉锦等着没动,一直等到那对母女走进,童玉锦才叫道,“大嫂这是……”
“今天要到京兆府衙门,我们没有马车,我得早点带女儿过去,否则赶不上开堂”
说话之人赫然就是邹由任的妻子云氏。
“嗯,”童玉锦点头,看了看一身素净的年轻妇人,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女孩,转头对夏琰说道,“带上她们母女吧!”
夏小同马上上前一步,“请跟我来!”
“这……不太好吧!”云氏有点不安。
“刚好顺路!”童玉锦说完后,看了一眼烧饼铺子,“店家,来十个烧饼!”
“好咧!”
云氏的面色极不自然,说道:“贵人大老远的来就是为了十个烧饼?”
童玉锦冷然说道:“五年前,我连一个都差点吃不上!”
“贵人……”云氏被童玉锦直白的回答堵上口了。
“上车吧,”童玉锦面无表情的朝自己马车走去。
“多谢贵人!”云氏在后面道了声谢,跟着夏小同上了美珍和大丫的马车。
京兆府大狱
邹潘进坐在牢房里一动也不动,直到卒子提醒邹由任,“丁字三号房,今天公审,请收拾一下仪容,不要冲撞了贵人”
邹由任蜷在墙角,听到卒子叫自己收拾,木然的站了起来,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走到门口,伸手从门柱缝里拿卒子端过来的水,拍了拍自己的脸。
邹潘进等卒子端走水后问道,“你说不是京兆府人查的得案?”
“嗯,看着不像!”邹由任说道。
“难道是夏琰?”邹潘进猜测说道。
“夏候爷?”
“嗯!”
邹由任这才猛然惊醒过来,“怪不得那么貌美如花,原来竟是他!”
邹潘进更惊讶:“我听你说过,他竟然亲自到你家里?”
“是,不仅如此,等我买完肉回来,还发现他在我家吃了午餐,进子,我买了上好的肉,本来是准备给你炖汤的,那曾想……”邹由任本来还准备抵死不认的,可是听到夏琰,他知道自己逃不过此劫了,夏琰每办一个案子都要死上好多人,而且死得都是有头有脑的人物,自己算哪根葱能逃得了。
邹潘进从门柱里伸出双手握住邹由任伸出来的手:“别说了,你的心意我一直懂!”
邹由任伤心的流了泪:“想想,我们认识快十五年了!”
邹潘进跟着感慨说道:“是啊,我们一起在镇上书院里学习生活,恍然之间就如昨日!”
邹由任紧紧的拉着邹潘进的手:“进子,杀人偿命,我要是去了,你可不能……”
“不会的,不会的……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我们生死同穴!”邹潘进连忙对他说道。
“进子……”
“任子……”
万盛源赌坊
赵之仪已经穿戴一新,准备出发了,出门之前,又整了整自己的金冠。
下人见他收拾的差不多了,才回话:“公子,据下面回话,小候爷带着他女扮男装的夫人进京兆府了!”
赵之仪烂灿一笑,“可真有意思,办案也把婆娘带着,难道他就这样离不开女人?”
下人回道:“公子,据人说,那女人帮着候爷办案!”
“可真是天下奇闻,女人办案,本公子倒要去看看热闹,看看女人是如何办案的!”
“是,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赵之仪不紧不慢的下了楼,边走边问,“还有哪些人跟我一样好奇去了?”
“回公子,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都去了!”
“这么说夏琰大张旗鼓的办计成儒庶女婿,竟惊动了这么多人?”这让赵之仪倒是没想到。
“回爷,可能还不止……”
“不止……,还有谁感兴趣?”赵之仪兴趣也上来了。
下人回道:“听人说章大人也很兴趣!”
“他,至于嘛,不就是个抛妻别子的案子嘛?”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赵之仪带着好奇、疑惑去了京兆府。
京城章府
吃过早餐的章大人收拾一下准备去京兆府了,章夫人忍不住问了一句,“听说小候爷亲自帮京兆府办案?”
“嗯!”章大人伸着双臂享受老妻伺候更衣。
“京兆府没想法?”章夫人问道。
章大人回道:“能有什么想法,死尸就是小候爷发现的!”
“哦,”章夫人问道,“听人说候爷带着自己的夫人跟着一起办案,是不是真的?”
章大人瞄了一眼老妻说道:“今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噢!”
章府内院
章婉娴听着丫头们七嘴八舌的说着京里的事情,说到她曾经仰慕的小候爷,她内心一阵怅然。
“我听外面的小厮说,夏小候爷带着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办案”
“不可能吧”
“好像是真的”
“怎么可能,女人能跟男人一样吗,不会吧?”
“听人说京兆府今天开堂啊,老爷都去呢!”
“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我有一个姐妹在夫人跟前当差,她说的,老爷吃过早餐就去了!”
京兆府
今天的京兆府跟往常不太一样,冬日金色的阳光从东南方向倾泻而下,照到府衙门头‘京兆府’上熠熠生辉。
衙门口,从三品府府尹亲自恭迎着各方大人来临。
第一拔竟是大理寺卿——樊中易,攀大人,还有刑部侍郎——左恒,左大人。
沈廷峰拱手笑道:“沈某恭迎两位大人的到来,欢迎旁听审案,多多指教!”
樊中易回礼道:“沈大人客气了,我们只是好奇而以,请沈大人不必自谦!”
“两位大人里面请!”
“沈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