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剑兰走了几步,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回头道:“你不拦我吗?为什么?”
谢怜就等她回头,不答反问:“那剑兰姑娘你又是为什么一定要走?风信说过会照顾你们,他会信守承诺的。”
剑兰脸色变了变,最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他会。但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跟他再过了。”
谢怜愣了愣,道:“你现在……已经完全不喜欢他了吗?”
剑兰大概是跑累了,在路边坐了下来,道:“跟喜欢不喜欢没什么关系了。我可不想勉强他把我们拴在身边。”
谢怜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想了想,道:“风信一定是真的很喜欢你的。那时候,他那么焦头烂额的,但还是不肯放弃你。”
闻言,剑兰仿佛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笑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他那时候傻乎乎的,花很长时间攒钱,攒了钱买我一晚上,却搬个凳子对着我坐一晚上,什么也不干,只是跟我聊天。所有人都把他当笑话呢,笑死人了!”
谢怜也笑了笑,道:“你看,我说了他很喜欢你的吧。”
剑兰却敛了笑容,道:“你说的都是以前的事了。曾经喜欢过,又不代表永远都会喜欢。被人施舍又被人嫌弃,我才不干。”
谢怜道:“他怎么会嫌弃你们?你还不知道风信是什么人吗?”
剑兰道:“你这位太子殿下不食人间烟火,当然想的太简单了。现在是不会,表面上也不会。但时间一长,那可就说不准了。我要想找他,我早就去找了,南阳殿又不是很少见,有段时间到处都是,但我不想。
“他飞升了,有本事了,风光了,可我们都已经是鬼了,我找他干什么呢?一个神官带着两个鬼,这不是让他为难吗?
“在我最好看的时候我把他一脚踹了,我觉得这样很好,趾高气扬的。那样的话,我在他心里,就会一直都是那个样子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又是浓妆艳抹,又眼角细纹的。”
她扯扯自己的脸,道:“如果他真的认了我们,天天对着我这张脸,错错还这个样子,被我们拖着后腿,只会一天比一天疲惫、厌倦,总有一天会变成嫌弃的。何必呢?那就太悲哀了不是吗。”
说话间,胎灵一直在用湿哒哒的舌信子舔她的脸,有种微妙又恶心的顽皮可爱感。但在一般人看来,大概就只有恶心了,是无法被接受的。
剑兰也摸着儿子光秃秃的头顶,道:“反正我有错错就够了。谁年少无知的时候许愿承诺不是山盟海誓?动不动就说什么情啊、爱啊、永远啊。但是,在这世上熬的越久,我就越明白,‘永远’什么的,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的。有过就不错了。没有谁能真的做到。我是不信了。”
她无奈地道:“风信是个好人。只是……真的过了太久了。什么都不一样了,还是算了。”
谢怜默默听着,没有说话,心中却道:“不是的。”
他心中有个声音说:“‘永远’是存在的。有人是能真正做到的。我相信的。”
·
剑兰还是带着错错走了。
谢怜返去送走了超度完宣姬的雨师,再回到太苍山上,想告诉风信剑兰走了的事,却没瞧见他。正在乱哄哄的人头里找着,忽听有人喊道:“泰华来得好!有空吗?帮忙算一下!”
里面还在到处抓人算账呢,郎千秋避之不及,远远道:“别拿过来,我有事,找别人!”
谢怜叹了口气,心道要不然他去试着算算好了,岂料,刚走了几步,就听身后一个声音道:“师……国……太子殿下。”
谢怜一回头,郎千秋就站在他身后。他搔了搔脸颊,道:“借一步说话,行么?”
谢怜道:“好啊。”
于是,他便和郎千秋一起走到了寒酸的大棚殿外面。走着走着,谢怜问道:“谷子怎么样了?还好吗?”
郎千秋苦笑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这小孩儿整天问我要他爹,怪可怜的,我只好……把青鬼的一点魂魄星子收起来放在一盏灯里。现在他每天都抱着那盏灯在我面前跑进跑出,问我怎么样灯里的魂魄才会长大!我真是……”
看他一脸郁闷,想想这遭遇也也能理解了,真不明他一个被戚容杀了全家的,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谢怜下意识想拍拍他的肩,但想想自己在永安干了什么,还是忍住了,温声道:“辛苦啦。那,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
迟疑片刻,郎千秋把手伸进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递向他,道:“这个。”
一见那东西,谢怜的呼吸微微一凝。
那是一颗光华流转、莹润圆满的小小深红珊瑚珠。
他颤声道:“这个是……?!”
郎千秋道:“这颗珊瑚珠,是永安开国先祖留下的秘宝。”
闻言,谢怜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花城坠在发尾的那一颗,而是他当初送给郎英的那一颗。
不是花城的。他心中失落落的,但还是接过了那颗珠子。这时,郎千秋道:“先祖曾说过,送他这颗红珊瑚珠的人是他的恩人,帮过他的。是个很好的人。”
“……”
郎千秋又道:“但他还是做了一件事,让那个人失去了一切。先祖说他不后悔做那件事,他非做不可。但对那个人,他后来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
“……”
谢怜道:“然后呢?”
郎千秋道:“然后,那天在仙京,我仔细看血雨探花发尾那颗珠子,越看越像我父王给我留下的这一颗。后来听玄真将军他们说,这珠子本来是一对的,是你的。所以,就想来问问,这是你的东西吗?”
半晌,谢怜缓缓点头,道:“是我的。是我小时候,父皇母后送我的一对珠子。”
郎千秋挠了挠头发,道:“那……还给你了。”
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谢怜,还了珠子,踟蹰了一会儿,就默默走开了。谢怜站在原地,手心捏着那颗红珊瑚珠。
八百多年了。兜兜转转,那对深红珊瑚珠耳坠的另一颗也回到他手里了。是他的,还是他的。
只是,另一颗珠子此时本来应该也在的。本来可以凑成一对的。
正在此时,山下传来了风信大喜的声音:“殿下!各位!快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