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一把双面镰刀飞上了天方潭的上空,紧接着又收了回去,期间不断地有人发出惨叫声。
简兮下意识地想要寻找那抹白袍,可早已经没有了那禅婆的身影。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影子直接从天方潭的上空跳了下来——
简兮有些呆愣,红色的双眸分辨不了颜色,整个世界就像是隔着一层红纱去看似的,一片都是红色的,所以,她有些不敢确定眼前站着的男子是谁……
直到那身影走近,简兮可以依稀辨认出那男子脸上的面具时,心脏猛的一颤,嘴角下意识地扯出一抹弧度,轻轻的说了一句:“你来了啊!”
带着金色面具的南景尘深深地看着那一双红眸,随即眸子一动,看向简兮那布满了血迹的衣裳和那藏不住的伤口,眸中的杀意尽显——
他强忍着冷意,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从中倒出了几粒黑色的药丸,递到了简兮的眼前。
简兮伸手将那些药丸抓起,一把送入了嘴中,有些艰难的吞咽下……
身旁的祈衍眼看着那一双红如血的眸子慢慢的消散变回了红色,震惊的有些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南景尘看着简兮满身的伤痕,如墨玉一般的眸中染上了一层薄雾,他好想将眼前这个倔强的女人揉进怀里,可她身上的伤却让他无从下手。
简兮撑着身子离开了身后的棕熊,跌进了那熟悉宽厚的怀中,贪婪地吸取着他身上淡淡的茶香味,满足而又安心。
南景尘心脏一动,想要伸手去抱住怀中瘦弱的女人,可眸子一垂,触及到那背上惊心怵目的爪痕,身子顿时一冷,视线突然模糊,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睛里跑出来了……
简兮浑身没力,连站稳都是困难,大腿的伤口还淌着血,脚一软,从南景尘的怀抱中滑了下去——
南景尘连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却换来了简兮一声下意识的吃痛声。
他像是触了电似的,连忙又松开她的胳膊,仍有简兮跪坐在地面上,整个人无力的摇摇晃晃……
地面上的厮杀声还在继续,南景尘伸手解下了黑色的外袍,将地上的简兮包裹得严严实实,随即试探性的抱起了地上的她,转而脚步轻点,就这样腾空在天方潭的上空,离开了这常人根本办不到的天方潭。
祈衍仰着头,看着那地面上站着的黑影,心口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抽痛。
那个男子,强大他无法比拟。
随后,只听那犹如王者决断世人生死的不可一世的狂妄之气响起:
“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这一声命令,正中了鬼灵的下怀,手中的双面镰刀挥舞得越加兴奋了。
……
一夜之间,整个巫族连同侍兵在内的三千多人口,一夜之间尽数死光。
等可汗带着士兵赶去救火时,那大火已经燃尽了城内一切的可燃物,只留下了烧毁后的黑色印记。
……
等简兮醒来,已经是俩天后了。
她动了动麻木的手臂,却发现手心一直都被床榻边上趴着熟睡的男人紧握着,不透丝毫。
简兮抿了抿干渴的唇瓣,想要发声,一口气没上来,又给憋回去了。
无奈,简兮想要掀开被子下床去倒杯水,哪怕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可身上传来的痛疼还是让简兮宁愿渴死也乖乖躺在床上不敢再动了。
简兮这一动,让刚睡下不久的南景尘有些朦胧,抬起头来迷糊地看着枕头上的简兮,依稀见那双黑亮的眼睛睁着,他的睡意一下子消散,那握着简兮小手的手掌微微收紧了一番,转而另一只手探上了简兮的额头,幸好高烧已经退了。
“简兮,下次绝对不许离开本王的视线了。”
那磁性的声线中带着点点的沙哑,显然近日里来也是没有休息好。
简兮呆呆地看着那张依旧能令她神魂颠倒的面容,依旧俊朗非常,可那眼眸下的青黑却显得那般颓废和疲惫。
她伸手想要去抚摸他的脸,可手臂一动,牵扯到背后的肌肉伤口,那痛疼令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只好放弃作罢。
“是不是那里疼?身子还有那里不舒服?难受吗?要不要喝止痛药?”南景尘紧张地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简兮张嘴想要回应,却终究只说了一个字:“水。”
南景尘这才松开了简兮的手,连忙起身,刚走一步,脚步有些踉跄,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简兮昏迷了多久,他便守在这床头坐了多久,腿脚早就麻了。
南景尘从桌上倒了一杯水过来,想要扶简兮起来喝水,刚一使劲,简兮便皱紧了眉头,吓得他连忙抽回了自己放在简兮脖颈后的手。
后背上的伤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来得严重,当时是因为体内帝王蛊发作,痛疼大过于身体的痛疼,所以才不觉得,甚至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战斗……
南景尘无奈,将茶杯送到了简兮的嘴边,杯子刚一倾,那水迫不及待的溢出,简兮喝了一半,洒出来一半,脖颈处的衣裳瞬间被浸湿。
可那一小口水根本不能缓解简兮的口渴,她抿了抿唇,看着南景尘,出声说道:“我还要。”
南景尘眉头一皱,转而起身将整个茶壶掂了过来,本想要用壶嘴对着简兮的嘴往里送,这样就不会洒出来了,可刚走到床边,他便放弃了这个方法。
只见他突然提起茶壶,微热的茶水顺着壶嘴流了出来,他张嘴接住,随即低头吻上了简兮的唇瓣……
原本只是想缓解简兮的口渴,口中的茶水已经尽数被吞下了,可俩人似乎没有想要分开的样子。
算起来,他们分离有二十多天了。
尤其是简兮刚经历了生死,比任何时候都眷恋这个吻。
南景尘动情的亲吻着,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温柔,他轻轻吸允着那温软的唇瓣,伸出舌尖拨动着对方的柔软,生怕自己的力道稍稍重了些,身下这个脆弱的女子便会破碎。
他几乎再次失去她了。
“唔——”
简兮发出一声情不自禁的动情,显然对比南景尘的小心和温柔来说,她倒是有些急切和强势了,这就像是平时俩个人换了过来一样。
南景尘眸子轻睁,看着眼前显然动了情的简兮,忍不住一声嗤笑,离开了简兮难得的主动和索取。
“你身上有伤,难受了本王可帮不了你。”
简兮正在脸刷地一下红了,连耳朵尖都是粉粉的,这一声调侃羞愧地她想要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看着简兮那难得的羞涩,南景尘整个人觉得很是轻松,但嘴角的弧度渐渐冷却了下来,伸手抚摸着简兮的脸庞,磁性的声线显得很是性感和魅惑:“简兮,本王在你眼中,如此弱小吗?”
简兮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南景尘这突然的一句是什么意思?
他看见了简兮眸中的疑惑,转而继续出声说道:“本王想要统一这四国,你则不惜生命的走在危险的最前头,本王在你眼中就如此无能吗?”
无能到需要她一个女子不惜生命的帮衬。
简兮眸子轻抬,对上了南景尘那眸中的深邃和愧疚以及……不自信。
她抬起手臂,抚摸上脸上的那只大掌,轻声的回应道:“对不起,我很自私,同时也很有野心。我自私地只顾着沉沦在自己对事物的凌驾和掌控之中,甚至沉浸在这场江湖朝堂和国与国之间的争斗之中。我不会甘心将来你一统四国登基为帝后,我只是站在你身后的女人。我的野心驱使着我,想要在这史记上留下简兮这个名字……”
但很显然,这种自私和野心不该是一个女人该有的。
简兮在二十一世纪会成为一个那个时代该有的独立女性的姿态,会是一个倔强而不服输的女强人。
但这些原本应该引以为傲的优点搬到古代来,显得那般独特和诡异,甚至让人难以接受。
就好像南景尘,尽管他一直都在惯着简兮,无论她想什么做什么,只要她开心,不管是面子尊严和骄傲他都可以统统放下。
甚至会那样轻松的接受着凤烬馈赠给简兮的江山,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爱惨了她。
但古来根深蒂固的思想让他心中埋下了结。
男人就该在外面受苦受累的拼搏,为家中的妻儿撑起一片天。
可他们现在却好似相反了。
简兮奔走于各国之间,想要尽最大的可能用自己的力量来帮他收复四国江山,而他只能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前面的她是多么的耀眼。
甚至,看着她受伤。
简兮想要道歉,甚至想要后退,可她不知道她该说些什么,因为她很清楚,她做不到家中洗手羹汤的贤妻良母。
空气就这样陷入了寂静,良久,南景尘终究笑着出声说道:“既然如此,为夫便成全你的野心。你只管在前方征战,而本王,则做你无坚不摧的盔甲,利剑,护你一世周全安生。”
简兮微微一愣,没有想到那样大男子主义的南景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突然想起那个单膝跪在她脚边的男子,磁性的声线充满着认真:
由你来做王,做我南景尘的王。
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而她不仅要征服男人,还要征服世界。
简兮突然勾唇,冲南景尘出声说道:“你凑过来一点。”
南景尘眸子有些疑惑,绕是如此也听话的弯腰凑近了一些。
“再近些……”
直到南景尘鼻尖都要触碰到简兮的鼻子了,简兮才笑着伸手抱紧了南景尘的脖颈,调皮地出声说道:“最喜欢你这小受的模样了。”
“嗯?”南景尘有些听不懂‘小受’二字是什么意思。
简兮一声嗤笑,没有解释,转而将唇送了上去,轻点了一下,笑着出声说道:“没啥!我睡了多久了?”
“俩天。”
简兮一愣,有些错愕:“都俩天了?那大漠的可汗有找过我吗?”
本来第二天就是跟可汗约定的日子,她都料定了那可汗肯定会再来请她才是,所以才会在那天晚上选择进入雅克城,掌握更多一点巫族和国师的信息……
“巫族出了那么大的事,没空理你。”南景尘淡淡的出声。
“那可不行!”简兮激动的出声:“正是因为巫族出了这么大……等等,巫族出了什么事?”
她被南景尘抱上去的时候就已经昏睡过去了,前面就算南景尘杀害了一些巫族的士兵,天方潭里还有耶律祈衍在,他们应该不敢外扬才对啊!
等等……
“耶律祈衍呢?”
南景尘不会把他留在那天方潭底下自生自灭了吧?
南景尘微眯了双眸,语气显然有些不对:“你们很熟?”
“不……不熟啊!”简兮呆呆地看着南景尘那一双冷眸,笨蛋都能看出来不对劲,傻子才会应下来呢!
听到如此回应,南景尘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许,冷漠的出声回应:“人没死,被大漠可汗率领的亲兵救了。”
简兮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继续出声问道:“那耶律王子被困在巫族的天方潭中,国师禅婆给出了什么解释?”
“解释?”南景尘眸中的阴冷骤现,“谁来给出解释?”
整个巫族都尽数灭绝了,还能有谁给出解释?
除了那落跑的禅婆和她身边的亲卫俩人的尸首不在其中之外,其余几千人的名字皆在名册上。
简兮有些莫名其妙:“自个弟弟被欺负,做哥哥的哪怕没什么亲情,也得做给别人看吧!而且这好不容易才逮到国师的把柄能问罪,借此机会削弱巫族的势力,那耶律泓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再说了,那耶律祈衍肯定也不会大度到既往不咎啊!”
南景尘眉头一皱,伸手将简兮抱着他脖颈的手小心的扯下,放入被褥之中,淡漠地回应:“这些事情等你身体好了之后再说。”
简兮眨巴眨巴眼眸,看着南景尘的脸色,显然就算自己再问下去也没办法得到他的回应了。
……
晚上。
简兮喝水喝药甚至喝汤的问题本来用一个勺子就能解决的,可南景尘非得采用他的‘特殊’办法,简兮躺在床上几乎动弹不得,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
一碗苦涩的药汁喂尽之后,南景尘又喂了些温水,简兮嘴里的苦涩这才好受了些。
等南景尘转身去放茶杯的时候,简兮突然出声说道:“你能不能给我去买些红豆糕,我突然很想吃了。”
南景尘应了一声,随即出声唤进那守在门外的雨烈,刚想要出声吩咐他去买,可简兮却打断道:
“你就不能亲自去吗?我喜欢你亲力亲为的,这样红豆糕会甜一些。”
南景尘一向拒绝不了简兮任何话语,尤其是甜蜜的撒娇和拜托。
“看好她。”
南景尘低声吩咐了雨烈一声,转而大步离开了客栈。
等南景尘走后,简兮突然出声叫唤道:“雨烈,是不是你给南景尘通风报信了?”
雨烈有些心虚地躲闪,甚至步子小心翼翼地往后退,讪讪笑道:“那个……我就在门外,你有什么吩咐叫我!”
说完就想要转身离开,却被简兮一声冷喝吼住:
“过来!”
雨烈吞咽了一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必死的决心走到床榻前去,看着简兮那一脸怒意,还不等她问起,他便老实交代:
“从我跟你上路之后就一直有跟九爷通风报信,特别是你入尼罗殿想要当大漠玄女之后,我感觉这事不靠谱,就跟九爷说了下……。”
“那巫族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简兮继续保持着怒头上的状态出声问道。
雨烈有些犹豫,九爷都没告诉她,他要是说了,会不会被九爷恼怒?
简兮威胁道:“你要是再敢有所隐瞒,等南景尘回来,我就跟他说你刚才趁他不在,趁我不能动弹,轻薄我,非礼我!”
“姑奶奶,祖宗。”雨烈生无可恋地看着床榻上躺着的简兮,一副英勇就义的神色回应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
等南景尘拿着一个油纸包回来的时候,雨烈正跪在桌前,他以为简兮出了什么事,连忙跑到床榻边,见床榻上的简兮安好,这才暗下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