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猛的一阵急跳,如同做梦一般,老爷来了,老爷来看她了,喜悦如同春日融化的冰雪,汩汩地在心间流淌,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娄氏赶紧放下花绷子,疾步向门口走去,走到门边又停下脚步,摸摸头发,理理衣裳,紧张地问岚伊和周妈:“我的头发是不是很乱?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周妈急道:“夫人,快别在意这些了,可不敢让老爷久等,再说了,您越是憔悴,说不定老爷见了心就软了,赶紧去啊。”
娄氏慌乱地哦了一声,掀开帘子出门去。
陆有仁坐在中堂,捧着茶盏打量着这间屋子,以前这里总是窗明几净,窗台,条案上总是摆放着各种鲜花,春有桃花夏有芍药,秋有淡菊冬有红梅,让整间屋子显得生机盎然,那镂空的檀香炉里总是点着凝神的沉香或是清新的百合香,耳边是娄氏的温言软语……
曾经只有这里能让他放松身心,得到他想要的宁静和温馨,可现在坐在这里,这里一样的干净,花斛里也插着几支芍药,却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反倒想起锦兰苑那透着小孩儿身上特有的乳香的气息,留恋起逗训儿玩耍的乐趣,他竟然一直都没发现训儿原来是那么的可爱,还很聪慧。
“老爷……”一声低低地呼唤把陆有仁的思绪从锦兰苑拉回到这里。
陆有仁抬眼望去,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和疑惑,这人是娄氏吗?
皮色暗沉蜡黄,眼圈发黑,清晰可见的皱纹爬满了她的眼角,只是十几日不见,娄氏仿佛老了十几岁。哪里还有以前的明艳与风韵。
老爷那诧异的目光让娄氏有些无措,现在的她一定很难看吧,她应该装扮一下再来的。
“不知道老爷要来,妾身没能及时相迎,还请老爷恕罪。”
娄氏谨慎又讨好的语气,期期艾艾地眼神,终究还是触动了陆有仁的怜悯之心,放下茶盏,指了指下首的一把椅子道:“坐吧,今日我来是有些事与你谈一谈。”
娄氏小心翼翼地坐下,紧张地捏着手中的绢帕,楚楚可怜地看着老爷,道:“老爷,在您说正事之前,可否听妾身说几句话?”
陆有仁沉吟片刻,道:“你要说什么?”
其实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认错,告诉他她有多么后悔,他并不想听这些,错已经犯下,就好比一面光滑的镜子摔裂了,再怎么修补裂缝依然存在,他是不可能忘了她做过的这些事,可是看到她那央求的眼神,他又不忍拒绝。
娄氏抿了抿嘴,这些话已经在她心里盘旋了无数遍,反反复复,甚至说哪一句话该用什么的样的表情她都演练过无数遍。娄氏眼睛眨了眨,眼底便泛起了泪光,泫然欲泣道:“老爷,妾身知道错了,这几日妾身过的生不如死,一想到自己犯下的错,想到老爷对妾身的失望,妾身就恨不得立刻死去……”
陆有仁手的茶盏往桌上一搁,发出不轻不重地声响,却是硬生生打断了娄氏的声情并茂地悔过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