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太子登基了,他或许还能论功行赏?可他如果不去秋临殿,回到坤宁宫,郡主手下的两个丫头马上就会发现的,这会子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天亮,皇后很可能已经歇下了,等她起身,郡主也该启程了,他不用说是一定要跟着走的,根本就没有时间……
不,不仅仅是没有时间,他此时向皇后说明了真相,又能如何呢?皇上什么都知道了,还把大公主找了回来,却不让皇后知道,分明是防着她!皇后做什么都不对,万一想歪了,要对大公主做些不好的事,皇上那儿可是再也饶不了的!那他这个“帮凶”岂不是更不得好死?即便皇后什么都不做,反而心疼起真公主来,不再理会那冒牌的,可皇上防着她呢,皇后真能有得势的那一天么?若没有,他投靠了皇后,也得不到什么好啊……
且不说鲁顺在那里天人交战,犹豫着该何去何从,青云坐在轿子里,被一路送出内宫,又换上刚来时坐过的马车,驶出皇宫大门,她心里就一直憋着气。
皇帝虽然一直表现得对她关怀备至,还赏了她一堆东西——她正生气呢,也没听清楚到底有些什么——但在关键的问题上,他的态度也太暧昧了!他所说的身世版本,极有可能是假的!她还是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到底是哪个女人生下来的。她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瞒的?如果真的仅仅是皇帝曾经宠过的宫人,哪怕说个姓名也好啊,可她至今还不知道那位“生母”怎么称呼呢!难道就只叫对方“楚王侍妾”吗?
青云自打清楚了皇帝的想法,知道他没打算承认自己,就没指望过能有朝一日进皇宫做名正言顺的公主,可她好好的生活,几次三番被所谓的身世秘密打断,他就连句真话都不肯说吗?那将来要是又有人拿这种事来打搅她,她找谁诉冤去?!
她长得既象皇帝这个父亲,又有几分象皇后,如果不是皇帝的否认,她都要以为自己是帝后两人所生的了。但如果是帝后所生的公主,皇帝为何不肯认回她?照年纪来算,她跟那个死了的二皇子还有楚王郡主是同龄人,皇后怎会同时怀上两个孩子,却只带了一个回宫?难道说当年皇后与楚王妃在紫光山上被废后罗氏派人追杀时,真的曾经做过偷龙转凤的事?可如果皇后把楚王妃生的儿子当成了皇子带回皇宫,那楚王妃又怎会把公主带回王府做了庶女?皇后是傻的?能忍受她这样糟蹋自己的亲骨肉?
难道楚王妃回了王府后,又把公主跟庶女换了身份?青云想了想,忍不住摇摇头,如果她真的做了这种事,皇后却完全没发觉亲骨肉被换掉的话,那也太傻了,傻子怎么可能稳坐皇后位十几年?一般人都知道要在孩子身上留印记的吧?说起来,自己身上好象没什么胎记之类的东西,手臂内侧倒是有个旧疤痕,不知是几时留下来的,现在还那么明显,大概是几年前的事吧?
青云叹了口气,她在这里想半天也没用,也许她的身世没那么复杂,也许只是她的生母本来就长得象皇后。可是差不多同时期受宠、怀孕、生子,又长得相像的两个后宫女子……会不会曾经有过明争暗斗的过往,所以皇帝才不敢将她的事告诉皇后,免得对方因她的生母而记恨她?
但是皇帝老爹啊,你想得是不错,可你身体都弱成这样了,万一没几年你死了,皇后和她儿子却知道了她的存在,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她现在可是什么倚仗都没有,他没给她安排一个身份就算了,还让她回那个庄园生活,没事别出门,还要派人来保护她——只怕是监视的意味更多些吧?真是够了!他要是怕她出现在人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给他添了麻烦,当初干脆别派人接她不就好了?那她还好好的生活在锦东城里,有关心她的干爹做亲人,有性情相投的好友周楠作伴,兴许还能再交上姜融君、关姑娘等几个新朋友,龚知府、周康还有石统领他们都好相处,锦东风景宜人,礼教约束又不强,她可以随便上街逛,也可以出城骑马看草原,衙门里的小吏还很敬佩她的术算本事——她在那里能过得很好的。
哪里象现在这样,真真是举目无亲,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除了窝在庄园里发霉,啥都干不了!
最过分的是,她被楚王妃追杀,差点儿就死了,皇帝连提都没提这件事!难不成因为楚王乖乖投降,把权利交给了儿子,带着老婆养老去了,所以他就不打算追究楚王妃的罪过了?那死掉的姜锋与姜钧一家呢?还有曹玦明的父亲呢?!
青云越想越生气,就这么一路气着回到了庄园。到达庄园门口时,已经天亮了,庄园管事带着下人前来迎接,见了石明朗,便忙行了礼:“石大人,不知上头可有旨意了?”
石明朗目含深意地点点头:“姑娘一夜奔波劳累,还是先安排姑娘梳洗歇息了,我再与管事细说吧。”
那管事顿时明白了,忙吩咐婆子上前扶青云。青云正一肚子气,见了那两个锯嘴葫芦般的婆子也没好脸色,没理会她们伸过来的手,径自跳下马车就往里面走了。
回到房中,她把丫头们都赶出去,自己换了衣裳,简单作了梳洗,就躺到床上补觉去了。她一晚上没睡呢,虽然生了一路的气,但生完了还是要睡觉的。
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她睁开眼,觉得精神好了许多,心情也平复些了。翻身起来,瞧瞧窗外的天色,似乎阳光明媚。京城秋冬时节,总是多阴雨,能有多云天气就算不错了,难得今日太阳高照,她决心在吃完饭后要去花园走走。虽然出不得庄园,但她也想知道庄园里头是什么样子的。
外间侍候的丫头可能听见动静了,开门鱼贯而入,领头的那个,从前一向对她敬重有余,亲近不足,今儿不知为何,笑得脸上开了花一般,脆生生地向她行礼问好:“姑娘醒了?奴婢尺璧,前来侍候姑娘梳洗。姑娘今儿想要用什么味儿的香油?是木樨的?还是玫瑰的?”
青云有些懵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