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如今靠着女儿攀附上了睿亲王,他才敢肆无忌惮,连府台大人都睁一眼闭一眼,不敢惹他。
我们家其实也没有什么过硬的依靠,好在我们家还有去处,暂且忍忍,不外乎破点财,好在省城的铺子,年底就挣了不少,比起宝庆那些关门的商家,好多了。
六叔,回去之后,别说我那个农庄被县令看上了,要强占去的事,我会拿出一千两银票,跟爷爷奶奶他们说,早先我就将农庄卖了,这样才不会吓着他们。
这一次,我们无论如何,也得说通爷爷奶奶二叔二婶他们去上原,县令到处搜刮宝庆贾商的事,可以说给家里人知道,二舅舅家金玉满堂被逼关门,才会去了省城,也可以说给爷爷奶奶知道,这样的话,爷爷奶奶会同意我们全家去上原的。”
亚楠在回家的路上,跟六叔志厚他们,轻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六叔叹口气,又是这个孩子操心全家人了。
“嗯,六叔会知道怎么说的。你别担心,你爹恐怕也该回来了!”
六叔带着亚楠,志厚志纯回到赵家后,果然看到了赵子诚带着亚青他们几个回来了。
赵子诚的脸色极差,看到亚楠六叔志厚志纯,当即将四人叫了过去。
“说说吧!说说我不知道的事,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差点被那个于大荣的爪牙给绑了起来,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赵子诚倒不是因为入城出城跟衙役起了冲突,从上原县回到宝庆县,根本无需进城。但是宝庆县的衙役,也知道那条大道来往人多,便在那条道上设卡,检查来往之人,常常用各种嘘头,吓得路人,交出钱财,他们才会放行。
结果赵子诚就被当做肥羊宰了,这些衙役若是遇上老实巴交的农户,送他们手上炸出几文钱,有的时候也放行了。
但他们看到赵子诚等人,坐着马车,虽然他们穿的是读书人的长衫,但对不住,于大荣对读书人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导致这些衙役也没有将读书人放在眼里。
结果赵子诚就跟他们对峙起来,幸好其中一个衙役,竟然是严二婶家的大儿子,严鹤。
当他认出赵子诚之后,急忙安抚一行的衙役,说了几番好话,这些衙役又听说赵子诚是八品官员,这才放行。
赵子诚当场气的就要去找县令理论,幸亏追过来的严二婶家的严鹤急忙阻止,半拖半拉的才将赵子诚送回了赵家坝。
赵子诚从严鹤的言辞间,得知宝庆新来的县令于大荣有个十二岁的女儿,是睿亲王的宠妾,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回到里跟爹娘打听,他们也没有听到什么,倒是从爹娘口里得知,亚楠二舅舅去省城做生意了,六叔跟亚楠跟着去见识见识了。
赵子诚这才确信,亚楠二舅舅的铺子,必定也出事了。要不然好好的怎么去省城的?
所以赵子诚看到六叔亚楠志厚他们进了家门,立刻叫他们过来追问清楚。
“爹,你知道那个于大荣了啊?听说他女儿是睿亲王的宠妾,要不然他怎么敢绑我爹?爹,你不是打算上书什么的吧?”
亚楠解释了一句之后,忽然觉得不对劲,爹的眼神太过刚正不阿,不会吧?爹想上书弹劾于大荣?
“正是,我身为宝庆县人,见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县令,如果不能制止,不知道宝庆县的百姓要被他鱼肉到何时?”赵子诚声音里面充满正义。也充满愤怒。
“爹,你,你不是为了你自己能名垂青史,打算让我们全家人用命给成全你的好名声吧?”
亚楠忽然一脸怕怕的看向自己爹,身子也不经意的靠向六叔,寻求保护似的。
“啪!”赵子诚气的拿起书桌上的砚台,就是狠狠一砸,书房里面的一干人,都吓死了。
“你!你?”赵子诚颤抖着手,指着亚楠,气的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爹,你去上书弹劾,首先名不正言不顺,你既不是监察御史,也不是我们知府大人,他们都睁一眼闭一眼了,你一个上原县的教谕,本职是教导上原县的学生,跟宝庆县的政务一点关系都没有哦!
还有这个于大荣鱼肉的如今可是宝庆的贾商乡绅,对农户佃户还没有下手,爹若是这个时候站出来上书弹劾他鱼肉百姓的话,宝庆的那么多农户可都不领情呢!
爹,难道你要出言维护的是宝庆县的贾商?若是旁人说你跟贾商勾结,才会让你不顾本职也要弹劾于大荣,你要怎么自辩?
对了,二舅舅也是贾商,二舅舅如今被那个于大荣逼得只能关门去了省城,人家可是有活生生的例子呢!你到时候别没有弹劾倒于大荣,反而把你自己陷进去,最后于大荣的上面一来火,给我们全家按上一个什么抄家的罪名。
也许等百年之后,真相大白了,你倒是能名垂青史了,我们全家人可什么也不是呢!”
亚楠双手紧紧握住六叔的手,用一种既无畏,又有点惧怕的矛盾神态,口齿清楚的说着对爹的质疑。
赵子诚脸色越来越黑,也越来越悲愤。
“如此丧心病狂的人,若是人人都这般忍着,百姓何时能有出头之日?我等读书,为的不就是能上孝朝廷,下抚百姓?”
“爹,我可不是读书人,我爷爷奶奶也不是读书人,我二叔二婶三姑都不是读书人,我们可不必上孝朝廷,下抚百姓,纵然死了,还能青史留名。再说了,爹,那个于大荣也是读书人呢!这个道理他肯定也懂的。”
亚楠接着跟爹对着来,跟于大荣这样的疯子,除非砸黑砖,不然就躲远了去,这种人,招惹上这种疯子,全家不死也差不多了。
赵子诚整个人都有些抽搐了。
是,爹娘如今安稳的度着晚年,女儿天真浪漫的容颜,弟弟弟妹都满足之情,都在赵子诚的心里幌着。
也许果真如女儿说的,自己没有弹劾倒于大荣,全家人都被牵连致死,自己又如何对得起他们?他们将自己供出前程来,为的就是这一天全家被自己累死么?
可是宝庆的百姓呢?难道让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于大荣,丧心病狂的鱼肉宝庆?从严鹤的言辞间,宝庆如今已经是风声鹤唳,狱满为患了啊!这厮该死啊!
大义跟小家之间,自己何其何从?
是顾全自己,罔顾百姓?还是以一己之力,拼一个青天白日的可能?
“爹,其实你可以在晚上的时候,用黑巾蒙面,埋伏在于大荣进出的地方,趁着月黑风高之际,用布袋套在他头上,再用转头砸他,砸个痛快,也砸他个稀巴烂,爹?可以么?”
亚楠见爹一脸的痛苦状,似乎在艰难抉择什么,便知道爹这样的书生,在大义跟小家之间徘徊了。
“赵大人,我可以做到!”就在此时,戚继光,忍不住的踏入赵子诚的书房,说出自己的态度。
戚继光带着梁家明在深山里面两年下来,不仅仅练出了高强的击杀技能,还练出来超乎常人的耳力。
一般情况下,戚继光到了亚楠家是不会特别注意听的,就怕听到不该听到的,但刚刚赵子诚砸砚台的声响,让戚继光意识到赵家有事,这才注意听了起来,也才知道了赵子诚跟亚楠之间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