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只能是‘爱’的幻想?因为我不懂什么是‘爱’。好可惜,或许你会教我吧?等你教会了我,我爱你,你爱我,那该多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达克沉默了。
原来,她自始至终,都不明白什么是“爱”。她把亲人之爱与情人之爱弄混了。
原来,自始至终,都只有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他想起莱莉骂自己的话:“恩雅是你的私有物吗?人家凭什么不能改变心意?你凭什么能给人家做主?”
莱莉,你是对的。
对美丽事物的独占欲蒙蔽了我的双眼,错把女孩对我的依恋当做了爱吗?
还以为拒绝了她会伤她的心,原来她根本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个可怜的家伙,是我自己啊。
达克静静地背贴墙壁坐着,一动不动。
“卡尼迪先生说你有危险,去找你可能会被杀,但我一定会去,不管结局会是什么。我走了,再见——哈,也不知道这些话你能不能听得到。不管怎样,我现在心情好多啦,没什么遗憾了。”
然后是长长的沉默。
达克慢慢地爬起来,踉跄着推门出去。
他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了她。
他不知道,在门重重封死之后,恩雅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听说爱的最高境界是为了心爱的人牺牲,如果我牺牲了,是不是就懂得了爱呢?是不是你就是我心爱的人呢?再见了。我可能永远也摸不到的爱人!”
一出门,闭目养神的乔治立即睁开眼:“听完了?”
达克默默点头。
“我要是你就再耐心听一遍……不需要吗?”
“没有什么区别了。现在,就算她活着回来,也……不可能了。”
“晚上有空吗,喝酒去?”
“你不是不喝酒吗?”
“我喝茶,你喝酒。”
“滚。我一个人去海边坐会,告诉莱莉他们别来烦我。”
“也好,至少我省下了一顿酒钱——别瞪眼,我走,我走。”
两小时后,达克又一次登上了呼啸冰原最高处的断崖。这一次,他的目光平静许多。
汹涌咆哮的浪潮渐渐平复,漫天璀璨的星光下,一大块一大块的浮冰依偎在苍蓝色的冰海怀里,睡着了。
层层叠叠的鱼鳞波纹发射着跳荡的银光,活泼而灵动,像恩雅的眼睛。
“我没有勇气爱你的时候,你还没来得及爱我;当我鼓足勇气,你已经走了。”
浪花轻轻地抚摸着断崖下的礁石,发出温柔的哗哗声,仿佛情人的低语呢喃。
“你说我给了你很多,你又何尝不是给我很多?我的女儿,我的妹妹,我的朋友,呵,还有像你说的那样,可能永远也碰触不到的、我的爱人。”
达克把目光从苍蓝色的海面移到纯黑的夜空,望着洒在黑色天鹅绒上数不清的璀璨钻石出神。
“依恋吗?爱吗?单相思吗?不是每一段懵懂的情愫都叫爱情。但至少,我们曾互相依偎,互相扶持,互相惦念。再见了,我心爱的女孩,在北地的夜空下,在冰海的波涛里,回去吧,回到南方丛林的故乡去。我会去看你的。”
喃喃自语着,达克忍不住垂下泪来。
泪眼朦胧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英姿飒爽的银发黑衣女剑士。
“永别了,恩雅,我会永远在心底给你留出一个小小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