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丝在发烧。
高度的紧张和强烈的疲惫感在不断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不,我不能倒下,我要,逃走……贝克森大街,贝克森大街……21号……
穿过这条小巷,再拐个弯,就到了。
坚持,坚持,萝丝,你可以的!
天空中漂起濛濛细雨,潮湿的地面变得更加湿滑。
她脚下一个踉跄,腿一软,重重摔倒在冻雨里,那个信物,小逆十字架,弹跳了一下,滚到路边下水道的铁篦子下。
“不!不!”
不,后悔没有用,叫人来帮忙更是不可能的,到处都是光明神教的人。危险,危险,往前走,往前走!
求生的欲望在顽强地支撑着她,高烧已经把她的脸庞烧得通红,世界在眼前摇晃,一忽儿近,一忽儿远。
她颤抖着,摇摆着走出了巷口,黑暗留在身后,迎面而来的却不是光明,而是一片阴森漠然的凄风冷雨。
一步,又一步。她觉得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好像随时会离开这个世界飞起来。
她重重地摔倒,站不起来了,倒在一座高尖顶建筑前,建筑上巨大的银色十字说明,这是光明神教的礼拜堂。
礼拜堂里急匆匆跑出一名青年牧师,见一位漂亮的女士倒在地上,他本能地伸出手去扶,但马上缩回手,谨慎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人,这才俯身抱起萝丝,跑回圣堂。
当礼拜堂大门关闭的时候,达克急匆匆沿路追来,他的眼角扫到了牧师白袍的衣角,但他没在意,向街道拐角走去。
青年牧师把萝丝抱进礼拜堂,扬声大叫:“安塔利尔神父,请帮帮忙!有个女孩昏倒了。”
一位老神父匆匆走出来,一看萝丝的样子,吃了一惊:“她可能病得很严重,快,快把她抱到里面来。”
青年牧师有些尴尬:“但是,神父,艾博海雅姐妹不在,我们两个……”
“生命至上,光明至上。鲁道夫,快。”
两个大男人一番忙活,总算把萝丝安顿下来。
这时鲁道夫觉得胸口一阵阵疼,一看,被女孩悬到背后的小包硌出了血印,不由苦笑了一下,助人为乐也不是件简单事。
他轻轻把小包从女孩脖子上取下,随手放在一旁的小桌上,道:“神父,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给她退烧,快,打一盆温水,给她擦擦。”
“呃,好,好的。”
女孩的衣服全湿透了,紧贴在身上,毯子一揭开,那丰满妙曼的曲线让鲁道夫脑袋一麻,差点晕过去。
他红着脸,小心翼翼地给女孩擦拭额头和手脚。
“神父,她没有外伤,治疗法术用不上劲。烧得这么厉害,只靠擦洗,我怕一时降不下来,还是尽快送医馆吧。”
“医馆的人都被抽空去柯林顿货栈了,就算过去也找不到人。得把她送到别的浮岛去。我们俩得留一个守家,送病人这种事一个人办不了,现在只能祈祷她快些好起来,”神父抽口气,又道:“她太累了,让她睡一会吧。拿个火盆来,免得再感冒。”
鲁道夫迅速拿来火盆,两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把女孩抬到圣子像下的祭桌上。
神父用一条干净的、软乎的毛毯换掉了女孩湿透的硬毯。
“鲁道夫,你看,这毯子是水手用的样式呢,和她的衣服完全不符,身体状况又这样差,很可能是提坦巨神号上的幸存者。”
鲁道夫楞了:“那,她不应该在码头货栈的临时救助处吗?”
“你忘了第一批幸存者遭受的待遇?那些圣殿武士,唉。”
鲁道夫愤愤地道:“圣教的光芒,就这样被那些败类给玷污了!哼,如果在雅根克主城,或是风笛堡,这些家伙绝不敢这么做的!”
“另外,你看。”安塔利尔神父举起硬毯的一角,露出那枚小小的逆十字标记。
鲁道夫大吃一惊:“黑暗神教?”
“黑暗神教并非败类,正相反,它的大多数教徒自律、节俭而且温和。它的出现,我想,是因为太多的人对圣教不满,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对抗吧。她未必是黑暗神教的人。”
“咦?那为什么……”
“这毯子是水手用的,她穿的衣服却是上好衣料缝制的。我想,或许是某个好心水手帮了她吧。”
鲁道夫愤愤道:“一个异教徒都会帮助素不相识的人,那些打着光明神幌子横行霸道的败类和口是心非的伪信者,却肆无忌惮欺凌那些落难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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