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绢纺厂的最高领导权,屁股没有坐稳就面临着改制,道:“黄市长,不是我无能,确实是时间太短,目前改制确实还不成熟。”
“此事已经没有办法了,必须改制,你赶紧拿出一个改制方案,报给我。”黄子堤安慰了一句,“你也别像个无头苍蝇,改制也不是天要塌下来,改制也有很多种,你可以好好选择。”
一语惊醒了梦中人,项波擦了一把汗水,又道:“黄市长还有何指示,我赶紧回去思考方案。”
侯卫东当上了副市长以后,处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绢纺厂罢工,此时经过长时间拉锯,绢纺厂的改制工作才正式确定了下来。
“在岭西,想做点事情还真是难。”这是侯卫东对绢纺厂改制的总结。他思路很快转到如何改制之上,吩咐晏春平:“请江津和绢纺厂的项波、蒋希东、杨柏、高小军到小会议室开会。”
晏春平了解绢纺厂的事情,迟疑地问道:“侯市长,要请项波吗?他来,只怕要坏事。”
侯卫东道:“项波是厂长,为什么不能通知他?我们做事要堂堂正正,用正道去打败歪门邪道,这一点,要向洪书记学习。”
晏春平一边去出通知,一边想道:“洪昂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现在不还是政法委书记。”
得知省委书记钱国亮对绢纺厂问题进行了批示,又听了侯卫东关于绢纺厂改制的几点要求,易中岭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骂道:“他妈的,侯卫东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挡老子的财路。”
项波对易中岭的说法不以为然,心道:“若是用官军与强盗来比喻,侯卫东是官军,易中岭是强盗,官军防范强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最应该的想法是如何躲过官军,而不是将官军杀死。”
易中岭见项波在走神,道:“项厂长,当年我在益杨土产公司,是胜利大逃亡,现在就看你的掌控能力。”
项波道:“我确实掌握不了当前的改制,侯卫东这个屁眼虫成立了改制领导小组,我、高小军、丘少中、赵大雷、杨柏、蒋希东都是领导小组的成员。侯卫东再三强调,改制工作是大事,必须采取民主集中制,集体讨论,任何方案都必须我和蒋希东一起签字。”
他当上了厂长,虽然使出了浑身解数,厂里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还逐步恶化。几个月的时间就如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他经常有放弃的想法,可是想起预期的收益,又强打精神,继续这个苦差事。
易中岭也在权衡:“如今省委书记已经关注到绢纺厂,此事难度太大了。”口里却很是强硬,道:“现在是厂长负责制,蒋希东来签字,这是乱来,破坏规矩。”又道,“我们投入了这么多,现在没有收益就要撤退,项厂长,这损失怎么算?”
他知道要想控制绢纺厂,原厂长蒋希东是最大的障碍,在脑中闪过了用汽车撞掉蒋希东的念头,可是很快又放弃了。以前在益杨时,他敢打敢拼敢于下手,那是因为若是不拼命,他极有可能折在监狱里。此时他腰缠万贯,尽管绢纺厂的资产诱人,可是如果要拿命去换,他还是要考虑值不值的问题。
项波如今有求于易中岭,态度挺好,道:“从今天这个情况来看,改制是势在必行,我们没有办法吞整条黄鳝,但吃一段还是没有问题。现在利用销售公司多赚钱,这是用厂里骨头熬厂里的油。”
如今这个形势,鲸吞绢纺厂难度太高,能够吞进一部分资产,也还是可以接受的事情。易中岭道:“既然这样,那你要想办法,给我的价钱还得向下压几个点。”
项波苦着脸道:“现在已是成本价给你了,再低,我无法给高小军他们解释,说不过去。”
易中岭拍了拍项波的肩膀,道:“老弟,你傻啊,绢纺厂马上就要改制,赚现钱是当务之急,不管如何改制,总是得花钱来买的。”
项波接受了易中岭的观点,道:“你和黄市长关系好,在关键的改制中,还得让黄市长多说好话,我感觉侯卫东这人太牛逼,黄市长有些控制不了他。”
易中岭挥了挥手,道:“我们三人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利益共享,责任共担。”
将绢纺厂的调子定下来以后,侯卫东暂时放松了心情,来到了沙州农用车厂。
在检查厂里的生产情况时,朱言兵说的一段话,给了他很深的印象。朱言兵面对着几辆灰头土脑的产品,道:“沙州农用车厂前身是生产农具的,纺织机、卷扬机、杀鸡的脱毛机、绢纺厂的并条机,后来才发展到了农用车。如果这一次联营不成功,我考虑不做农用车了,又去生产打谷机。”说到这里,这条高大汉子抹了眼睛。
离开沙州农用车厂,侯卫东道:“我们到绢纺厂去看一看,别通知厂里的人,我们搞突然袭击。”
进了绢纺厂,往日整齐干净的厂房一片狼藉,熟悉的机器轰鸣声也是零乱而无力。在厂房里走了一圈,在主持生产的杨柏得知侯卫东进了厂,连忙赶了过来。
“我看厂里的情况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侯卫东脸色很不好看,语气也不善。
省委书记钱国亮批示出来以后,图穷匕见,杨柏不必再伪装了,道:“以前我认为蒋厂长经营上有问题,现在才发现,项厂长才是真无能。蒋厂长只是经营上的问题,项厂长还夹带着私货,他居然将生丝以成本价甚至低于成本价卖给了易中岭的销售公司,这是犯罪。还有,新近投产的生产线,项厂长坚持要用不合格的配件,如今整条生产线都出了问题,这一条生产线是全厂的希望,就这样毁了。”他捶胸顿足地道:“再不改制,绢纺厂完了,六千职工没有了工作,牵涉到六千个家庭数万人,请侯市长慎重考虑。”
侯卫东在杨柏陪同之下,在厂里转了一圈,驱车回到市政府。
回到办公室,想着两个厂的事情,侯卫东忍不住拍了桌子。
市绢纺厂经过换人之事,厂里闹得不可开交。
沙州农用车厂与岭西汽车厂的联营已经万事俱备,可是黄子堤市长始终没有最后拍板,侯卫东作为副职没有权力独自决定这样的事。
侯卫东当惯了一把手,这一次当副市长,自己有思路有办法,却很难变成具体行动,他再次感慨道:“妈的,以后再不当副职了,实现不了自己的意志,这个官当起来有什么滋味!”
十天以后,侯卫东接到了楚休宏的电话,楚休宏道:“侯市长,周省长请你来一趟。”
侯卫东敏感地意识到楚休宏的声音没有往常的热情,问道:“有事情吗?”
楚休宏道:“有份内参,周省长看了不太高兴,他要当面问你,你要有所准备。”
侯卫东不敢怠慢,叫上车,在高速路上一路疾驰,很快来到省政府。在办公室里,周昌全低头看文件,把他晾在一边。侯卫东太熟悉周昌全,也不着急,打了声招呼,安静地坐在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