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侯卫东显然没有预料到,赵永胜如此干脆利落地就否定了自己的意见。他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粟明,见粟明沉着脸在写着什么,便据理力争道:“赵书记,我刚才没有汇报清楚。总体来说,新方案要比旧方案多花接近二十万,但是社会效益大不相同。按照新方案,敬老院建成以后,可以将下青林所有五保户收进来,十年之内都不会出现住房紧张的情况,而旧方案是在原地重建,根本无法扩容,建成之日便是住房紧张之时。”
赵永胜淡淡地道:“青林镇财政这样紧张,哪里有钱出这二十万?侯镇如果能找二十万出来,我就同意新方案。”
“至于钱的问题,可以这样考虑,老敬老院是临街房子,镇里出资修一幢两楼一底的小住宿楼。门面,包括上面的住房,卖出去就可以变成现钱。或者我们以地换钱,将老敬老院的位置折合成钱,用来给建筑商抵账,这两种方案都能解决钱的问题。”
他们两人一问一答,倒有些辩论的意味。秦飞跃调离青林镇以后,赵永胜在镇里就处于绝对强势地位,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党政联席会上同他争论了。
刘坤坐在赵永胜旁边,他有些惊讶地看着侯卫东,暗道:“侯卫东是不是吃错药了,赵永胜已经表了态,他何必硬拧着。”他深知赵永胜的性格,见侯卫东与赵永胜争了起来,心里就开始幸灾乐祸。
粟明一直躲在幕后,见会场出现了僵局,便打起了圆场,道:“侯镇,此事还要进一步调研,我建议进行下一个议题。”
随后的议题都没有什么分歧,11点过,党政联席会便结束了。
侯卫东回到办公室,暗道:“今天与赵永胜的争吵没有来由,看来得给他作一个解释,否则又会引起不必要的矛盾。”他来到了赵永胜办公室,道:“赵书记,我是来作检讨的,今天的新方案没有征求两位领导的意见,擅自提了出来,下次我一定注意。”
赵永胜见侯卫东主动来作检讨,心里就舒服了,大度地道:“今天是开党政联席会,光明正大地提意见,这说明我们青林镇党委有包容性,你没有必要作检查。”
经过会场上的争论,赵永胜心里也觉得新方案要优于旧方案。只是他要拿出镇委书记的权威,就算以后同意这个方案,也至少要搁置一个月再说。而且要在适当的时候,以合适的方式来重提新方案。总之,决定权要牢牢控制在手上。
出了书记办公室,侯卫东暗道:“他妈的,官大半级压死人。”他天生就有股拧劲,第一次提出方案被搁置下来,并不气馁,反而激起了争强好胜之心。
社事办苏亚军已经知道了会场上的事情,他来到侯卫东办公室,问道:“赵书记不同意新方案,集资建房是不是也就没有了希望?”
侯卫东道:“敬老院修不成,集资建房也就玄了。”
苏亚军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回到办公室,骂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害得老子空欢喜一场。”
吃中午饭的时候,粟明给侯卫东打了一个电话,道:“侯镇,到家里吃饭。”由于两人有了密谋,粟明就言简意赅。
侯卫东吸取了三年前初来镇政府的小教训。吃饭前,站在窗边看,等到赵永胜和粟明前后离开了镇政府大院,他才锁上了门,慢慢地踱出门。他一路观察着,如前往接头的间谍一样,闪进了粟明住所的门洞。
进了楼门洞,侯卫东不禁哑然失笑:“副镇长到镇长家吃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弄得这样神秘。”在心里笑过自己以后,到了粟明家门口,他还是回头往后看了一眼,这才进了屋。
在不需要成绩、只需要领导评价的官场体系中,小心翼翼地遵守官场潜规则,往往比干出实绩更重要。
“赵书记这个态度,下一步工作不好开展。”侯卫东与粟明坐在客厅看电视,一边看,一边就讲了自己的心里话。
粟明也很诚恳,道:“赵永胜与秦飞跃两人的个性都强,所以始终尿不到一个壶里。我和秦镇长情况不一样,我曾经是赵永胜的下级,又是新任镇长,在场面上不好与他红脸,但是曲线建镇的决心我还是有的。否则当一届镇长,一点成绩都留不下来,太窝囊了。”
粟明夫人极为贤惠,她任劳任怨地在厨房忙碌着,一会儿就将炒腊肉、麻婆豆腐等可口饭菜端了上来。
粟明分析道:“我和赵永胜共事好多年了。这两年来,他越来越保守,只求平稳过渡,不愿意承担风险。我们要推进工作,得选一个好的切入点。不到迫不得已,我不会与赵书记闹翻。今天我不直接出面,是留了一条后路,以方便下来以后我可以与赵书记进行交流沟通,你要理解这一点。”
随后几天的日子风平浪静,红坝桥图纸出来以后,李晶动作很快,将施工队派了过来,同时安装了割石机。
施工队进场以后,晏道理很是高兴,每天都要到工地守着。当第一块条石下到河床,他将侯卫东请到家里,两人美美地喝了一顿酒。晏道理心眼多,酒量却浅,很快醉了,拉着侯卫东谈起了当年“文化大革命”的事情,谈起住在他家附近的女知青,哭了又笑了。
侯卫东拍着晏道理的肩膀道:“老晏,你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