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牢头说的话,突然明白过来,恨恨地道:“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且先他们乐着吧。——我孙耀祖没那么好欺负的!这个亏,我一定不会白吃!”
孙许氏忙住了嘴,哭着道:“可是我们的房钱怎么办?”
孙耀祖烦躁道:“还要给我请郎中呢,我身上疼得很。”
“哪里有钱去请郎中?让知书给你用热水敷一敷算了。”孙许氏叹息着走了出去。
来到客栈大堂,孙许氏看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在问那掌柜,“请问你们这里是不是住着一户姓孙的人家?孙正平?”
孙许氏觑着眼睛瞧了瞧,认不出来这人是谁,踌躇半晌,踱了过去问道:“您找我家老爷可是有事?”
那管事回头看见孙许氏,忙问道:“是孙老夫人?”
孙许氏矜持地点点头。
那管事忙笑着取过来一个包袱。送到孙许氏手里,“这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心意。我家主人很为孙公子的遭遇惋惜,不过我家主人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孙许氏接过包袱,手里一沉,掂着包袱的重量,心下暗喜。——这明明是一包银子啊。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她丝毫不怕有人会骗他们,或者利用他们。因为他们的状况已经糟到不能再糟了。再糟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我主人还说,兵部侍郎柳家正在寻业师坐馆,孙公子不妨去试一试。”说着,那管事抱一抱拳,便扬长而去。
孙许氏忙叫道:“你家主人是谁啊?”
这人并不答话。快步离开了客栈。他穿着一身灰布长衫,生得样貌十分普通。
看着他的背影走入街上的人流当中,孙许氏居然记不起来这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不过不管他是谁,他给他们家送来了银子不假。
孙许氏抱着包袱噔噔噔就上楼来到自己住的房间,对孙正平和孙耀祖道:“说了你们也不会信。我刚下去转转,居然见到有人找我们,还特意给我们送了一包银子。”
解开包袱。孙家三口人头碰头凑在一起数了数。
“居然有一百两。这人真是大方,而且帮了我们,连名字都不说,施恩不望报。真是个好人啊。”孙许氏由衷地说道,又对孙耀祖转述那管事的话,“那人说,兵部侍郎柳家。在寻业师坐馆,说你不妨去试试。”
孙耀祖听说。脑子活络起来,道:“我先去歇一歇,然后去柳侍郎家打探一下。”
在床上躺着假寐了一会儿,孙耀祖就起身,往柳侍郎家的府邸去了。
巧的很,柳侍郎家就在这个里坊。
孙耀祖来到柳侍郎家,被门子引入外院的门楼里面候着。
门楼里面已经有几个老先生模样的人在那里等着,似乎都是来应征业师这一位置的。
柳家的宅院也很大,不过还是比不上萧家以前的老宅,就连杜家的宅子都比不上,更不用说柱国侯府了。
孙耀祖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过了一会儿,从屏风后面转过来一个穿着鹅黄衫子,青绿裙子,束着双环髻的丫鬟,笑着道:“让各位久等了。”说着,拍了拍手,又有几个小丫鬟出来,每人手里捧着一幅文房四宝,放在各人面前。
“家主有令,大家用这副文房四宝,做律诗一首,给家主品评。”那丫鬟说了题目。
孙耀祖做诗上面有天分,闻言提笔一挥而就,很快就写好了一首五言律诗。
“江元节时暖,腊初菊已残。夜来北风至,喜见今日寒。
扣冰浅塘水,拥雪深竹阑。复此满尊醁,但嗟谁与欢。”
那丫鬟见孙耀祖生得一表人材,又诗才敏捷,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捧着他的诗作问道:“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孙耀祖笑道:“不才姓孙,名耀祖。”
那丫鬟点点头,等另外几个老先生都做完诗,才一起收了,转过屏风后头。
孙耀祖感觉到,有两道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许久。
没过多会儿,那丫鬟又转了出来,将那几位老先生一一请了出去,只留下孙耀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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