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哭得说不出话来。
“快说。”湛莲没那个耐心。
春桃吸吸鼻子,“小姐,今儿是明德八年三月十七……”
明德八年?湛莲又是一阵诧异,自己是明德六年的时候病危的,怎么一睁开眼,就过了两年了?
“那我现在在哪?你怎么又叫我夫人,又叫我小姐?”
“小姐,不对,夫人,您现在是在姑爷府上,您今年开春才刚成的亲,是……天家亲自为您指的婚。”春桃的泪珠子就跟没把门的似的,不停地往下掉。
照理能得皇帝赐婚,那是光耀门楣的天大好事,但没有人比湛莲更了解她的三哥哥,皇帝从来护短,关于她的事心眼儿最小,他不杀全雅怜就已经算是开恩了,怎么可能还替她赐个好夫君?
“她、我嫁的是什么人?”
“是国子史史丞孟光涛孟大人。”
“他?”湛莲时常听三哥哥讲朝中之事,虽然国子史史丞这等七品京官湛莲不放在眼里,但孟光涛此人她是知道的,他是明德五年的状元郎,当年她闹着去朝堂偷看皇帝哥哥亲点状元,三哥哥难得驳她的意见,就是不准。说是考生年轻俊俏,怕她小小年纪就动了凡心,抛弃哥哥跟状元郎私奔。
后来她才知道,三哥哥说的俊俏考生,就是状元孟光涛。
这么看来,他将全雅怜指婚给他,已是实属不易了。
“是的,夫人,虽然姑爷现在患了重病,可保不齐明儿就被名医治好了,夫人您想开些,天家不是让您来做寡妇的。”
“……”湛莲这厢还想着三哥哥变大度了,马上就听见春桃虚空打了一巴掌。他分明就是让全雅怜来做寡妇的!他答应了自己不杀她,就变着法子让她生不如死。
湛莲看看镜中脖子上那一圈青紫的痕迹,估摸着明白了前因后果,但她还是命春桃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讲来。
春桃一边拿同情的眼神睇她,一边断断续续地道出原委。
果不其然,这全雅怜几年来没过上好日子,一直躲在闺房躲了五年之久,大梁贵女十五出嫁,她十八了也没有敢娶,皇帝哥哥一道理圣旨,让她刚开春与孟光涛婚配,这一嫁还是个冲喜的命,孟光涛不知道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好似命不久矣,并且她嫁来冲喜,孟家人还极不待见她,婆婆孟老夫人的刁难已是家常便饭,小姑子都能对她大呼小叫,可想而知她得罪了自己后名声臭到什么程度。这十个手指甲都坑坑洼洼,估计都是被她自个儿给咬的。咬得都见肉了她还停不下来,看来她的精气神都已经挺不住了,最后选择了悬梁自尽,然后她的躯体又被死了两年的自己的魂魄给占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笔糊涂帐!
此时门外被人不客气地用力拍了两下,有丫头在外大声喊道:“夫人在屋里么?奴婢带了老夫人的话来。”
春桃一惊,似是自言自语,“莫非老夫人知道了?”
“老夫人是孟大人的亲娘么?你没告诉我的事?”
“是的,夫人恕罪,老夫人本就对您嫁进孟府颇有微词,我怕她知道您想不开的事儿,以后更难为您,所以春桃斗胆没有声张。”
湛莲对全雅怜的生活是糊里糊涂睁眼瞎,自个儿还魂重生的事也没缓过劲来,但她待在皇帝哥哥身边多年,也学会了处事不惊,越是要紧关头越冷静,她道:“你先去开门让她进来,”湛莲重新躺下,“帮我把帐子放下。”
春桃点头应是,一边放下帐子一边看了主子一眼,主子不是失忆痴傻了么,怎么这会儿又看上去好了?
没来及想太多,外面的丫头自个儿就推门进来了,她擅自走进内室,略带不悦地道:“春桃,你在屋子里,怎么不去帮我开门?”
春桃吓了一跳,看来的是孟家小姐的贴身丫鬟金珠,心虚地支支吾吾,“金珠姐姐,你、你来了,我,我正要去。”
月洞床里的湛莲微微皱起了眉。
“这么慢,饭菜都馊了!”金珠不耐,“夫人呢?”
“在、在睡觉。”
金珠不再理春桃,换而响亮地叫唤,“夫人,夫人。”
里头没有回应。
春桃缩着脖子,担心地往床帐瞟了一眼。
“夫人,夫人。”金珠不气馁,继续大嗓门地叫着。
“……嗯。”又隔半晌,帐子里才缓缓应了一声。这一字声音虽不大,但莫名的威严让两个奴婢都暗自一惊。
金珠古怪地看了床帐子一眼,不自觉地低了一分道:“夫人,奴婢来传老夫人的话。”
“说。”床中的主子惜字如金。
金珠道:“奴婢先向您告个罪,老夫人让奴婢一字不漏地带话给夫人,要是有不敬,夫人莫要怪我,”说完,她也不等湛莲应答,径直说道,“‘你这懒妇,都什么时辰了,还在屋子睡觉作死,还不快来伺候你相公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