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的海岸线,处处都可能变成战场。旧日连人口都没多少的沿海荒原,现在都变成了战略要地,不得不付出巨大的代价去建设海岸炮台,或是在附近驻扎大军。
没有一支海军防护,又该在海岸线上投入多少?
同时,想要用登陆反制登陆,也使得大辽,必须拥有一支可靠的海军力量,否则怎么送大军出海?
“桨帆船已用不得了。”耶律隆道
水师桨帆船的战法是集思广益而来。桨帆船桨不能持久,帆又小了太多,需要的人员更倍于单纯的帆船,海上的速度也要慢上不少。
但在水师的推演中,桨帆船近战时先降帆,纯凭人力驱动,比帆船要灵活许多。而且没了帆索之后,也减少了受到火炮攻击的面积。正好可以克制船体庞大、帆面巨大的宋国战列舰。
但事实证明,用这个思路建立起来的水师,在宋国战舰面前不堪一击。
面对已经降下船帆的大辽战舰,宋人竟然照样用上了链弹。在链弹毁掉了桅杆之后,只剩下划桨来驱动舰只,这其实并不比船帆破损的风帆战舰好多少。有一艘巡检舰,就是桅杆尽损,在逃离过程中,一直被宋舰追击,最后桨手们耗尽了体力,又无法升起船帆借力,最后被击沉。
从这一件事情上,可见宋人也看破了桨帆船战法的虚实。至少可以说,剑走偏锋的选择,弥补不了战舰水平上的差距。
“那该用什么?”耶律乙辛问。
耶律隆也不知道,海军对他来说,也是一个陌生的领域,并不因为是他主导了对日本的征服而改变。
“工火监那边就没有什么新玩意儿?”耶律隆问道。
“明天把人都招来问一问。”耶律乙辛并不抱太大希望,但工火监相当于宋国的军器监,一向受到耶律乙辛的重视,里面的工匠敢于自出心裁的胆量,远比大辽皇帝的臣子要大得多,“宋人已经有蒸汽船了,虽然还是明轮船,说不准什么时候暗轮船就出来了。”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不打。”耶律隆看得开,“既然这一回败了,就得先认了。宋人那边,先得敷衍过去,总不能当真往大里去。不知,父皇圣意如何?”
耶律乙辛没有考虑多久,对儿子点点头,“你去招宋使进来,好好谈一谈吧。”
……………………
同一时刻。
大宋东京。
“辽国应该要服软了。”沈括愉快说道。
黄裳站在窗前,“就是不服软,民心也足以支撑继续打下去。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
敞开的窗户外,隐隐有欢呼声传来。
韩冈的公厅距离外面的街巷甚远,但站在窗前,还是能听到风中那些兴奋雀跃的声音。
海军大败辽国水师的消息,传到京师后,就被都堂通过各种途径再三宣扬。
一艘一级战列舰加上两艘三级巡洋舰,就彻底击溃了辽国北洋水师的主力,这一个胜利的意义,也是值得如此大肆宣扬。
百姓们都知道为了辽国拘押国人、私掠产业这件事,朝廷正准备开战,上上下下都还提心吊胆,
“相公,杨从先的总结如何?”
韩冈的手中,正是来自北海舰队的战后总结,听到黄裳的问,他唔了一声,翻了翻,道:“实心榴弹对战列舰等级的敌人作用并不明显,能击破船壁单薄的巡检舰,却拿战列舰等级的将军舰没有办法。必须要升级火炮,在破甲、穿甲上下功夫。”
“桨帆船主甲板上人员不多,霰弹的作用并不明显,链弹更是没有多少使用的必要。”
“辽人的训练水平太低,如果能达到大宋海军的平均水平,青州号就要失去大部分动力,成为被辽舰围攻的靶子。”
按照上面的总结,韩冈念了好一通,最后道:“如果打分的话,不论是北洋水师,还是北海舰队,都是不及格。”
沈括呵呵笑道,“相公的话要是传出去,下面肯定要说太苛刻了。”
韩冈道:“获胜通常只能证明办的蠢事比敌人少,不能证明做得有多聪明。指挥上有问题,只是兵练得好。”
“还有就是砸钱多。”黄裳补充道。
韩冈点头大笑,“说到点子上了。”
如果说陆战上,大宋所拥有的必胜的信念,都只是建立在国力的差距上。在海战上,必胜的信念,可就是全方位了。
海战就是一分钱一分货。
投入了多少钱,就有多少收获。
后来者想要追上先行者,就要比先行者投入更多的军费。这不是比较一年投入的多寡,而是要从海军肇造时起的积累开始算起。
大宋水师创建在立国时,即便之前只是内河水军,但天下各路船场十余处,匠师数千家,百来年的积累可谓是深厚无比。苏州级战列舰那等堪与大庆殿规模相媲美的巨舰,没有持续以来的积累,就是想砸钱也不知该砸到哪里。
尽管辽国海军的设立,并不比大宋水师入海迟多久,可即使他们投入的军费与大宋相当,也弥补不上这百多年的差距。何况辽人在海军上的军费投入,还不及大宋的五分之一。
现在辽人还能剑走偏锋,用桨帆船的灵活性,弥补一下与大宋一级战列舰战斗力上的差距,等到蒸汽机船出来,那可就连灵活性上的优势都没了。
“相公,辽人会服软吗?”
韩冈笑了,“这件事,也不是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