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再说一句,”掌声中,传来韩冈最后的话语,为这场演说,画上了一个句号。“治世尚未实现,同志仍需努力。此番话,当与诸君共勉。”
掌声更加猛烈,视线更加炽热,送着韩冈从台上走下。
唐梓明陷入在激动的情绪中,当他回醒过来,苏颂、韩冈已经正式就职自然学会的正副会长了。
他惊讶的回头望着大门,试图确认自己神飞天外到底浪费了多少时间。
其实对自然学会基本章程的表决用时很短,对会长、副会长等学会领导者的选举也同样没花太多时间。
韩冈草拟,并得到苏颂,沈括,黄裳等学会成员认可,同时对外也与章惇交流过的章程,在学会大会上得到了百分百的赞同票。
尽管有许多会员,投过票后还不明白学会的组织制度、纪律制度为什么会占去章程的半壁江山,甚至都没有好好看过章程草案,不过随着学会的发展,他们会明白章程中的种种制度的作用。
学会的会长是苏颂,副会长是韩冈和沈括,黄裳等人则不担任任何职位。
会长和副会长之下,有七位执行委员,都是都一定声望和地位,同时没有杂务干扰、愿意为学会出力的成员,负责学会里面具体的事务。
书记、会计都是执行委员的成员。剩下的几位执行委员,有管理各地分会的建设、监督分会内部人事和财政的,也有协调学会内部,《自然》的总编辑,也是执委之一。
唐梓明拿着炭笔和记录本拼命的记录着,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陷入幻想,但现在已经警觉过来。眼前的差事不完成好,惹怒了总编,梦想可就要还没开始便会夭折了。
大会的议程很短,就只有几个简单的决议,然后苏颂上台,宣告会议结束。休息半日,明天将会是分组讨论。
参加会议的成员从大门鱼贯而出,唐梓明随着人流回到院中。
他不可能等到明天,要填满版面,现在记录的内容决计不够,而他也不想用自己捏造的采访内容,来搪塞总编。
他左顾右盼,想找一两位会员来采访一下。这样报纸上就能多一条讲述感想的报道。
找到了方才站在身边的官人,只是想要靠过去试一试有没有机会,却突然发现,他正在搭话的对象,竟是坐在最前面的几人之一。
“加入学会……章……令弟……会员……预备。”
远远地听到这几句,唐梓明不敢凑过去了,转过眼,两位胸前戴着徽章的会员从面前经过,看起来挺好说话的模样。
“二位先生……”
章回、李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唐梓明。
……………………
大会结束了,大厅内的人们渐渐散尽,苏颂在孙子的搀扶下,走到韩冈的身边,望着门外四散而去的会众,“经过这一事,参加议会选举就比他人多了一层经验了。”
不论章程,还是选举的过程,从内容到实质,学会内部的选举,与大议会的选举没有任何区别。
韩冈望着同样的地方,道:“子容兄以为如何?”
“听了玉昆你的话,发觉我等责任当真不小。大同之世……”苏颂停了一下,如果在韩冈的演说之前,他绝不会问这个问题,因为谁都知道那就是镜花水月,但现在,他当真想问一问了,“大同之世,当真能够实现?”
“天下人都住在同样的房子中,就没人会去争别人家屋舍,天下人都能不乏财用,就不会去眼红别人家的田土金钱。就像海边没人会去争一勺海水,山里没人会去争一枚石块。什么时候财货多到无人去争,将出仕视为劳苦,大同之世就真正到来了。”
苏颂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好像还要更进一步。”
韩冈道:“不过是即富且均四个字罢了。”
“这可是难得很了。”
“愚公移山虽难,去做了还有一日移走大山,不去做那就永远只能被山当着路了。当然,”韩冈半开玩笑,“光靠一个愚公可不成。”
苏颂道:“朋党论怎么说,同道则相益。同道者越多,这事就做得越快。”
“正是。不过文忠公有过说法不能苟同。”
“什么?”
“君子同道,小人同利,这是没错。但同道同利,岂不更佳?”
“两全自是最好。”
有共同的梦想和追求,也有共同的利益,还有一个强有力的核心,拥有三个支撑点,自然能稳固不移。
苏颂回看韩冈,“接下来……”
韩冈接着话,“接下来,就是得看学会在大议会中占到多少席了。”
“有把握?”
韩冈笑了一下,轻声道,“还有四年半。”
“足够?”
韩冈哈哈一笑,恣意纵声,“学会是宣传队,学会是播种机,四年半的时间,足以将我们的梦想传播到四面八方。一个拥有共同信念的团体,有四年的时间,又有什么事做不了!有人什么赢不了?!”
韩冈的声音自厅中传出,惊动了院内的人们,正在说话的唐梓明和李膺都停了下来,连同章回一起,望向厅内。
“那群孜孜于利的冢中枯骨,又如何与追求大道的自然学会相提并论?那一等人,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唐梓明想起了灰溜溜离开的文老相公,想起了那些在筹备会上争权夺利的与会者,想起了蝇营狗苟的宗亲贵胄。
是的,听过了韩冈演讲的唐梓明可以肯定,这些人,在自然学会面前,完全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