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以他这模样,哪位名.妓会看得起,过去随兄弟去青楼,他从来都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又无望进学的,过去就只能留在家里,或是混迹下流。”
可不是就在家里呆着。韩缜心道。自家的这位侄儿平日少出外,多以读书自娱,一是懒,第二是没朋友。
像韩宗儒这般,缺乏文才,毫无魅力,又不擅经义的士人,他们的日常生活的确很乏味。
“但现在多了一项……”韩宗儒的声音大了起来,“格物!”
他在父、叔面前大声道,“《自然》一期数万份,加上传阅,对格物之道有意的士人,天下间不啻二十万。”
“有多少能做进士?”韩维冷声问道。
“进士三年不过四百人,而诸科,三年则有八百之众。大议会的成员,须是进士和诸科,进士必做官,大议会中,纵有进士也不过是老弱病残,终究是诸科的天下。”
在《自然》上下功夫,基本上都是有钱有闲的士人,正是最有可能成为议员的一类人。而同样有钱有闲,心思却放在风月诗文上的士人,想要考一个诸科出身出来,远比不上前者容易。
“纵使一切都按十一你的说法,诸科出身盘踞大议会,但他们会听韩冈、苏颂的话?”
韩缜对此深表怀疑。
哪家没有亲戚朋友?即使以诸科出身能晋身大议会,完全是靠了韩冈,但要说他们在亲族与韩冈之间有矛盾时会选择哪一边,没人会觉得韩冈能赢。
韩宗儒不与韩缜辩论,“大人,儿子这回回去,打算参加明算科。”在数学上,韩宗儒还是有些把握,常年《自然》熏陶,站在研究的第一线,他若没有把握,天下人有把握的就当真是凤毛麟角了,“明年拿一个诸科出身出来。”
韩维的脸色变了,厉声质问,“你当你能做议员?!”
韩缜也摇头,“十一,这不是哪个人能说算的。”
韩家世族,累世簪缨。旁支不论,仅只是先忠宪公这一房,第二代兄弟八人,第三代就有三十余人,第四代到目前为止,更是近百。
就是八兄弟都做了宰相,也不可能让子弟人人都有官有职,那些没得荫补的,或是有官身没差遣的子弟,也有数十人。他们之中,大多数不是有参选议员的资格,就是努力一下也能达到议员的标准。
这么多子弟,别说一州才两位的大议会议员席位,就是县议员、州议员都不是那么好分配的。且以韩家的煊赫,纵使是真定府第一豪门,雄踞灵寿县,也不可能把家族所在的真定府的大议会名额都占了去,还是得给乡邻留下一点出头的机会,所以更加显得僧多粥少。
要从中挑出几人来就任议员,韩缜、韩维都得头疼上好一段时间,才能做出决定——肯定不能来一个内举不避亲——他们的几个儿子都得到了荫补,每月按时拿俸禄,再抢族亲出头的机会,实在是说不过去。
但韩宗儒却十分坚持,“若没有把握,儿子不会说。”
韩缜韩维的脸色,变得比夏天的天气还要快。韩维瞪着韩宗儒,回头又狠狠瞪了韩璃一眼。
只看韩宗儒的态度,就难免让人怀疑起他是不是跟韩冈达成了什么出卖家族的协议。
就是从头听到尾的韩璃,也恍惚间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来。
韩家虽大,子弟虽多,如果苏颂和韩冈支持其中一人,韩缜、韩维除非要与当朝宰相决裂,否则是不可能不去考虑他们两人的意见。
韩宗儒只要讨好了韩冈、苏颂,让两人直接点选他为议员候选,韩家只要不想与宰相交恶,就只能听着。
但这个认知,就让韩宗儒的两位长辈,大感憋屈。
韩宗儒没打算解释什么,他继续道:“等到儿子有了出身,这大议会的议员就可以就任了……这是靠了《自然》,让儿子留名在宰相那边。从儿子这里可以退之,什么人可用,什么人不可用,其实几位相公已经心里有数了。”
就如韩宗儒,能在宰相心中留名,其他在《自然》上发表过论文的士人,也当然都简在相心。
“能在自然上下功夫,自是有着共同的爱好,意气相投,便是君子之朋的基础,再有了利益交关,连小人也照顾到了。这朋党,自然而然就有了,根基也厚了。两位相公照拂,下面再努力一点,这大议会的权柄,如何会旁落他家?”
韩缜陷入深思,韩维则容色冰冷,两人已无心再问,挥了挥手,让韩宗儒和韩璃退下。
走下台阶,韩璃立刻悄声问道,“阿爹,几位相公当真是这样想的?”
“想到最好,若没有想到,”韩宗儒咳了一声,“为父也会提醒几位相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