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儿子下毒?!”
‘没错啊,就是你下的毒。’
王中正自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方才老奴使人查了,这两日给官家送御膳的是太妃身边的丁知节和张明。”
太妃坐了下来,咬牙切齿,“肯定是这两个贱人下的毒手!”
王中正垂着头,不去看朱太妃。
真是没见识的妇道人家。就是相貌好一点,又能生养,所以得了先帝宠爱。但这品性,可就让人无话可说了。
幼时辗转三家,一直都是看人脸色过活,翻了身之后,便一转变得盛气凌人。这是常有之事,但地位高了,头脑却没见变好。
直到三天前,给天子送御膳的还是太妃身边亲近的陈清荷和颜迎儿,也就这几天,才换成了太后派在圣瑞宫的耳目。真当有人会信陈、颜是因为办事不力才被换下的?
王中正不想多敷衍太妃,正好此时,一名医官匆匆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小宦官,双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页白纸,而纸页上,则有着一小片黑色。
“已经查出来了!”那位医官兴奋的说着。
“查出来什么?”
王中正和朱太妃同时问道,但太妃的声音中多了一点颤。
“就是这个。”
医官将托盘接过来,放到朱太妃的面前。凑近了,就能看清楚,纸页上的黑色,是细细的黑色粉尘。
“这是什么?”王中正问。
医官把托盘挪过来一点,王中正立刻向后避让,嫌恶之色在脸上一闪而逝。
果不出他所料,那医官眉飞色舞:“这是从官家的呕吐物中分离出来的东西!”
朱太妃喉咙动了一下,强忍住要呕吐的感觉,“这是官家吃下去的毒药?!怎么看着不像。”
“太妃明鉴,的确不是毒药,但也不是饭菜残余。这不是应该”亲手在隔壁做分离实验的医官,献宝一般的说道:“臣已经反复检验过了,成分很明确,就是炭粉。烤干了,点火就能着。”
“炭粉?!”朱太妃吃惊不小,声音陡然间又尖了起来。
医官点头,“就是炭粉。”
“当是福宁宫外面带进来的,”童贯道,“自十年前开始,福宁宫中就改成了热水取暖,锅炉都在殿外,殿内见不到一块木炭。”
“不是木炭。”医官摇头,“要比木炭细一点,是研磨过的骨炭。中毒时用骨炭可用来吸附肠胃中的毒素。”他兴高采烈的说着,“太妃可以放心了,官家既然吃下去的是骨炭,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太妃脸上没有沾染半点笑意,她盯着雷简,“这吸附肠胃毒素的骨炭,该不会是你们灌下去的药吧?”
雷简摇头,拿起用药记录,“太妃请看,我等没有给天子用过骨炭。”
朱太妃道:“当时手忙脚乱的谁说得准?”
雷简依然摇头:“骨炭并非常用药,御药院中没有存放,只在太医局的药库中有。宫中贵人用药,只从御药院中取用,外界药物要入宫,须经多道手续,还要一一造册,非一日两日之功。”
太妃一时失语,王中正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正容问道:“那究竟是谁把炭粉带进福宁宫?还能让官家服下去?”
医官摇头,雷简则道,“天子早膳和午膳时所用的器物都已经清洗了,没办法查验,午后进用汤药所用的药盏没洗,但没有发现其中有残留的炭粉——只要没有洗过,又盛过炭粉,至少会留下一点——所以眼下只能确定,是官家午膳前后服用。”
雷简嘴里在说,两只眼睛却在盯着床榻上昏睡的天子。皇帝的手正紧紧攥着床褥,露在外面的指节都泛白了。
方才天子催吐出来的,都是深色的消化物,乍看上去像是胃中出血。乍一看时,把医官们都吓了一跳。但仔细看过几眼,就确认了并非是吐血。不过这般颜色的呕吐物不可能不去化验,而化验的结果,竟然是炭粉。
分离出来的炭粉的份量已经不少了,如果加上还在天子肚子里的,没有分离掉的,以及被拿去进行检测的份量,总数肯定会更多。
也就是说,皇帝至少吃下了近一两的炭粉——就是天生的白痴,也不至于把一两炭粉吃下肚还浑然无觉。
这件事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让雷简不知是现在就说出来,还是敷衍一下,回头禀报给韩冈。
正犹豫的时候,雷简却发现王中正正冲他点头。
雷简的心中顿时就有了主心骨,仰头对着太妃,
“从眼下分离出来的炭粉份量来看,早间天子吃下去的炭粉,差不多有一两的量。炭粉不溶于水,不溶于油和酒,掺在饭菜里也极为显眼,吃下去的口感更是与菜肴截然不同。所以臣有一事不明——天子怎生吃得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