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把开山取出的大块山岩进行破碎,所以需要制造更大的破碎机,或是发明更有效的破碎方法。
他又笑笑说道,“幸好是在东京,有什么新东西,立刻就能用上。”
李诫的工作最近就是在东京展开,所谓的提举开封环城铁路营造公事,名称足够长的,也意味着李诫能够亲自主导一项能够让东京军民亲眼看得见的大工程。
年轻武官道:“在东京做事,到处都是眼睛盯着,比不得外面舒心。”
“万事有相公担待着,我就只要把这件事做好就行了,石堡主你说是不是?”
年轻武官闻言便断然道,“自然,相公说什么,俺石中信就做什么!”
李诫也点头:“我等皆是蒙相公青眼方得入朝为官,此恩岂可不报?”
在李诫看来,除了韩冈家的子女,怕是没人比他更盼望韩冈能够在这一次的乱局中破局而出——因为韩冈曾亲口许诺只要有了机会,就提名他李诫成为侍从官。
他那一回听韩冈说,廷议的成员不能全部都是由进士组成——尽管进士出身跃居高位已经是世间的共识——必须拥有一定的代表性。几个主要得官途径,都必须有那么几个代表人物,代表同源而出的所有人出现在廷议上。
所以按照韩冈的想法,日后的议政重臣,进士出身的成员,大约占据总人数一半以上的数量。剩下的四成多,分别是荫补、诸科出身,以及举荐得官者,各自占下三分之一。
李诫是韩冈举荐为官,因为修路架桥而不断晋升,甚至到了直秘阁的贴职。
他不会奢望宰执班,也不会幻想能够在两制中占个位子,可晋身议政重臣的行列,拿到一个侍从官的头衔,对李诫来说,这是个有一线希望的未来。也因此,韩冈的承诺就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以朝堂的成例,李诫成为议政重臣的机会微乎其微。可如果韩冈能够继续执掌朝堂,把朝政按照他的意愿去改变,那么李诫成为议政重臣的机会,将是百分之百。
听了李诫的承诺,石中信的表情上又平添了几分亲切,他笑着跟李诫道:“也就是直阁才能让相公放心把这么大的工程交托下来。”
“现在我只盼能够顺顺当当的做好这桩差事,以求能回报相公。”
李诫说着转头望向右方。
就在不远处,就有一条稍高于地面的台地,长长的一条,从北至南,站在平地上,两边都望不到头。
李诫所看见的,就是十五六头牛来拉着五千斤的巨型石碾,来回碾压预定中铁路路基的底部。
整条工地上,有上千头牛拉着类似的石碾,拖着装了几千斤材料的大车,还有数量相当甚至更多的马、骡、驴,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上万口大畜牲,而人则更多。
‘要管理这么大的一个摊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李诫暗叹着。
虽说城轨已经和干线区分开来,又有轻轨和重轨之分——主要是运人,兼及运货,运输量也小于沟通东西南北的干线,故而东京环城铁路的宽窄与一干干线铁路、支线铁路相同,但铺设的标准——主要是路基的高度和宽度,都有所下降。但要将之修好,依然不是件简单的事。
环城铁路基本上按照外廓城的围墙内壁来修建,将分作二十七个站,有六个站,将会是连接另外一条铁路的核心大站。从站中分出的另一条铁路线,将会直通外城的城门。
修筑环城铁路,一方面,可以加快城中的交通,另一方面,在战时,则可以通过铁路来调动兵力。
在几次扩张之后,东京城的外廓城已经大到调动兵马,甚至不能在一个白天的时间里面横贯东西,或是纵行南北。
尽管这个问题只局限于步军,尽管即使在步军中,也只会是下位禁军和厢军才如此行动缓慢。可这已经为朝廷通过修建这一条铁路的动议,提供了又一份不可或缺的证据。
至于多少朝臣在还没有公布修建消息之前,就在预定的铁路沿线收买了大量的土地,那就不是普通百姓能够得知,更不会出现在越来越权威的两大报社的报道中。
石中信全不在乎这些细节,他笑道:“直阁一片拳拳之心,相公知道了,必定会欣慰不已。”
李诫拱了拱手,“多劳石堡主。”
“中信这就回去禀报相公。”
石中信,他虽然还不能算是炙手可热,可在军中也算是大有希望的新星了。
出自于韩冈门下,只是这一点,就给他的脚底下垫了七八块砖。如今领军镇守安熹堡,虽然堡名与安西相近,却是位于开封城的东方。
他底下三个指挥,具体的兵力和火炮数目李诫不知,但一个肯定过千,一个把虎蹲炮算进来后多半过百。
这一条环城铁路,都是在棱堡的内侧,说起来,这条外廓城并不是那么规整,而是为了加强防御力度,而更加贴合地势,利用了一干现成的台地,以及河流。
所以石中信才能过来,跟李诫一番详谈。
石中信与李诫又天南地北的说了一通,然后告辞离开。
匆匆入城,来到韩冈的府邸前报了姓名,就被领进来,来到韩冈的书房外。正准备通名入内禀报,就看见守门的伴当冲着自己摇头,示意里面有人。他在门外站好,就听见里面有两人在说话。
一个自然是韩冈,而另一个就是石中信也打过几次照面的宗泽。
“汝霖,你看我这一本,还有什么要改动的地方?”
“章疏上所建种种,宗泽过去闻所未闻,初闻乍见,哪里还能有什么意见。”
两人的对话落在石中信的耳中,能听得出韩冈的声音微带得意,而宗泽则很是勉强。
“就汝霖来看,若我以此推行,能否推动气学发展。”
“……能否有益于气学,宗泽实不知,下官只知道,相公此议一出,朝堂上必是大乱无疑。”
大乱朝堂,石中信吓了一跳,却又有几分好奇,以如今的时局,还能怎么乱?
正这么想,就听里面韩冈道:“乱?大乱之后方有大治。与其天下乱,还不如朝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