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看起来的确是有点像事先约定好的。尤其用辞这般偏重气学。多半是韩冈交代照看的学生.
蒲宗孟难得一回的犹豫了起来。如今新党势大,他只要想更进一步,必须旗帜鲜明的站在新党一方。但得罪了韩冈,走夜路也要小心几分。
蒲宗孟苦思良久,李承之都已经批好了十七八分考卷,他才将将提起笔,然后在卷子卷首处点了一点。
虽然不能说同意,但至少还有再议的余地。
见蒲宗孟批好了这一份考卷,左边的胥吏立刻将卷子取走,新的一份试卷,又放在了他的眼前。
蒲宗孟眨了几下眼,低下头去,再也不去管那份试卷。
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蜡烛也换了一支又一支。
这一日,牵动了成千上万贡生人心,紧闭多日的贡院大门终于打开了。
入夜时分。
向太后依然没有结束她的工作,正在寝宫中召见刚回来的内侍。
黄怀信是从密州刚刚调回来的。之前因为他曾经主持修补过龙舟,又曾经献上修堤飞土车,在将作之事上很有些才能。当朝廷需要水师,监造水师海船一职便落到了黄怀信的身上,很快便被派去了密州,
登州与辽国不过一衣带水,隔海相望,可以驻扎水师,却不能将造船的船场放在登州。而旧有的明州等处的船场,其所打造的船舶,又可能不适合北方的海况。所以专一为登州水师提供海船的船场,便放在了密州。
不过向太后只问了黄怀信几个问题,就听见脚步声踏破小殿外的宁静,从模糊渐渐变得响亮起来。
十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就在殿门外停下。门被推开,守门的杨戬从外进来,声音急促:“太后,礼部试的结果出来了!”
向太后随即将黄怀信给忘了,“还不快拿来!”
一封由火漆仔细封缄的信函,被送进了殿中。向太后立刻就命人将信拿上来,随手拆开就看,
看了两眼,不经意间瞥到了,“黄怀信,你先下去吧。过两日再进来问对。”
黄怀信低头领命,只是再拜谢时,向太后却在回话中听到了浓浓的鼻音。
“黄怀信,你哭什么?”向太后立刻就坏了心情。
黄怀信连忙跪下:“看见太后审新科进士名单,臣一下想起了先帝,一时失态,死罪,死罪。”
王中正就看见太后的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这样啊,也是你的忠心……先下去吧。”
黄怀信怔了怔,再一次低头领命,然后弓着腰、小碎步的离开。
就在黄怀信快到殿门时,向太后突然发生:“黄怀信,过去你入对时,先帝也是在看见新科进士的名单?。”
黄怀信一下子就转回来,“回太后,是九年前的事了。熙宁六年的礼部试,也是晚上,臣侍奉在先帝左右,正好看见贡院那边送来了礼部试的名单。”
“熙宁六年?就是韩参政参加的那一次。”
“是。”王中正点了点头。
“……熙宁六年,如今也不过是元佑元年,九年而为宰辅,王卿,这事过去有过?”
王中正道:“太祖、太宗时或许有之,真宗之后当无一人。王平章、韩相公,都是三十余年才进两府。吕宣徽、章枢密,也都是近二十年。”
“太祖、太宗的时候有?”向太后很好奇地问道,“是谁?”
王中正道:“最有名的就是吕文穆、吕蒙正。得中进士之后,六年为参政,十一年为宰相。”
才六年就做了参知政事,这速度不能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在大宋已经是独一份了。
“韩参政看来还不是最快的。”向太后笑道。
“韩参政在中进士前,就已经是军功卓著,威震敌胆,积功升朝,进士于其仅是锦上添花。自升朝后,八年九年晋身两府,这就不能说是很快了。而吕蒙正则远远不及韩参政,也就是他中进士时已年过而立。”
“说得是。”向太后点头,“韩参政早就该进两府了。”
很多被人看重的官员,如果是走监察御史路线晋升,第一次做御史时,或仅是京官,或初入朝堂,但再往上走,就是飞一般的蹿升,五六年内升任宰辅,眼下朝堂中便有此人,
章惇、吕惠卿,速度都很快,都是六七年。蔡确,也同样快得惊人。至于收复熙河的王韶,则时日更短,五年不到。韩冈在升朝官阶段的晋升速度远不如他们。
“黄怀信。”向太后稍稍感慨了一阵,又问黄怀信,“当时接到礼部试名单,先帝是怎么看的?”
“打开名单后,官家就在里面找了一阵,知道了韩参政高中,一下变得很高兴。”
“哦?……原来还有过着么一桩故事。”向太后半信半疑,回想起赵顼发病前那段时间的情形,她很难想象自家的亡夫会对韩冈中进士有多高兴,但她仍是兴致盎然,“先帝是怎么做的?”
“先帝见到韩参政得中,便命人去给王平章报喜,”
给王安石报喜,为的是什么,当然不用想。榜下捉婿的事太多太多,而礼部试前就将有名的士子给下了定,这事如今同样常见。
“嗯。原来还有这一渊源。”向太后点点头,却又提起黄怀信的本职工作:“朝廷组建水师,需要上等巨舟做海舶,黄怀信你在密州做得很好。”
黄怀信连忙一叠声的拜谢。
“原是礼宾使,入内内侍省押班。”向太后拿起身前桌案上的一张纸,上面是黄怀信的本官和本职差遣,看了一下,道:“可东染院使,入内内侍省都知。”
黄怀信大喜拜谢,拜起间能看到他脸上都笑开了花,王中正也暗自忖道,这下子,宫中又要多一个人了。
随即听到太后说:“密州船场那边要好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