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那时候只要有人出来领个头,还是都会跟着一起走的。
送了韩冈离开,蔡确的脸便沉了下来。
韩冈到底在想什么?真的这么有恃无恐?
蔡确发觉自己真的越来越难猜度韩冈心中的想法。
他知道章惇去过韩家,应该也跟韩冈谈论过皇帝的事。可转天过来,蔡确去问章惇,那位枢密使却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这样子让人如何有信心?
韩冈今天过来,蔡确本以为韩冈会交个底,可韩冈却只是东拉西扯,将过去的事都说了一通。
日本的金银,如果真的有《自然》中说的那么多,辽国几十年内都不会再为患中国。而国家财计,有轨道配合驿传,还能通过铸币来补足。财计充裕,商路畅通,加上对外以土地为目的进行开拓,保证天下不至为乱。
这些都可算是韩冈的谋划。
蔡确觉得,韩冈今天过来说了那么多,其实归纳起来就一句话:听他的不会有错。
蔡确知道韩冈这是为了他安心才来。沈括不去韩冈家走一趟,韩冈都会找个由头登门。但蔡确想听的可不是这些话,而是如何度过眼下困局的手段。而韩冈一个字也没有说,除非还有什么给他忽略了。
蔡确想着,重新开始梳理起他与韩冈的对话,分析着里面是不是藏了些了什么。
茶叶、辽国、日本、金银、西军……
西军!
蔡确脚步猛地一沉。
难道是要聚兵为乱,让皇帝拱手画诺不成?
这种没脸没皮的事要做出来,韩冈还有脸去教徒子徒孙吗?
完全没有。有的只是韩冈近乎自吹自擂的话语。
难道是说,他知道小皇帝活不长,根本不用担心。
‘或许有那个可能啊。’蔡确漠然的望着前面的道路,‘是啊,可能……’
蔡确脚步沉沉的回到厅中,就见有两人等在里面,一个是蔡渭,一个是刑恕。
“什么时候回来的?”蔡确停住了脚,问蔡渭。
“儿子和和叔到了有一会儿。知道大人在见客,就没敢进来。”
“都听到了?”蔡确沉声问道。
刑恕却笑道:“轨道通天下商货,其利百倍,就是刑恕,也不免心动。”
蔡确板着脸,冷哼了一声。
刑恕的挑拨粗浅得很,但却正中蔡确的心思。挑拨离间本就是看人下菜碟,精妙粗浅与否只是末节。
刑恕见蔡确的模样,嘴角微微一翘,“公私财利都给他一手抓了。朝廷、私人但凡有点好处,都是借他的光,要承他的情,还要赞他远见卓识。”
韩冈今天过来,从辽国说到轨道,从西军说到邮递,这分明还是在维护他的势力范围,要蔡确做一个表态。
在宰相面前都如此跋扈,刑恕不觉得蔡确有那么好的涵养。
“轨道一事,有政事堂居中主持,用得力之人,聚州县之力,也用不着闲官插手。韩馆长特特提起,却是笑话了,不关他的事啊。”
刑恕冷冷笑着。
韩冈此前在朝中的地位,本身的能力是一条,但更重要的是依靠种痘法和冬至夜定储之功,皇太后对他的信重也来自于此。
如今他在民间的地位没有变化,但在朝中的影响力随着他离开朝堂,而为之大落。
一个名号可笑的宫观使,莫说影响朝政,就是上朝也是笑话。有见过集禧观使、太一宫使隔三差五的入崇政殿的吗?
皇宋大图书馆,看其心思,是想弄成三馆秘阁那样的储才之地。尽管韩冈设法掩盖他的心思,他作为先导设立的开封图书馆中,没有编修、修撰,只有管理。但这样的刻意远避,反而彰显了他的用心。
或许到时候,他会将图书馆变成向上晋升的跳板,将能搜罗来的人才都塞进去,其中的一名管理,都能有经天纬地之才,改天换日之志。
但那又如何?
过去朝廷还念着他的药王弟子身份,还需要他来保住小皇帝的福寿安康。就是当年先帝在位时,对他心生嫌隙,也没敢去动他分毫。只能忍着、看着。
但如今,就是原先最想要保住小皇帝性命的一群人中,大半都盼着幼主早日驾崩的,太后都少不了有这样一份心。韩冈还有用武之地?
不能顺应时势,却想着逆流而行,这是韩冈最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