钤辖,前方游骑回报。昨夜黑汗的前锋在南面一百四十里的胡桐林扎营!”
王舜臣闻言精神一振。这黑汗人终于到了。
“可曾打探得到有多少兵马?”
“一千二三,都是骑马,有盔甲的占了大半。打着红旗,只是旗号看不懂。”
“能做前锋,必是精锐。也不用看懂他们的旗帜。”
见居中传信的骑兵不能给出更多的信息,王舜臣挥手让他退下,又招呼亲兵过来:“去通知各营。贼军前锋昨夜在南面一百四十里胡桐林扎营。”
亲兵接令就要走,但领头的亲将却停下脚,问道:“钤辖,是招各家将军过来议事?”
“让他们知道有这件事就行了,都安心做事,没必要慌慌张张的。到晚上再照常过来说话。”
毛毛糙糙,徒让人小看了。王舜臣不觉得有必要那么紧张。
前锋到了南面一百四十里,去掉斥候报信的时间,大约两天后,当能进抵城下。而黑汗人的斥候,快则今天晚上,慢则明日上午,就该过来了。
这是黑汗人出兵的第十九天。其前锋要抵达城下还要两天,至于主力至少三天。
对于黑汗人的行动速度,王舜臣嗤之以鼻。以正常的行军来说这个速度不算慢,但眼下却是攻敌,当然要以快为上。
换作是他王舜臣的话,首先不会选择在冬季将临的时候进兵。又不是军情紧急,冒着风寒出兵毫无必要。不过一旦确定出兵,必然会先选派轻兵攻袭,让敌人不能安心修筑营垒,主力在后赶上,便能一举破敌。
这是王舜臣习惯的战法。之前在攻打北庭后,以八百骑兵飞速驰援。等到击败了龟兹来援的大军,又毫不耽搁的一路西进,趁回鹘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龟兹、焉耆、末蛮这样的重镇全数攻克。攻敌如救火,迟疑片刻,敌人就能做好防备了,那时候,不知会有多少无谓的损失。
王舜臣以己度人,本来还以为黑汗军会走得更快一点。由于两地距离的问题,王舜臣收到黑汗出兵的消息时,黑汗军出兵已经七天了。当时王舜臣预计,留给他反应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十天,最少可能只有五天。
也正是有这个原因在,他否定回撤摆音的决心才能下得这么快。人心不定,撤军就不能快。但背后给人追着,万一赶上来怎么办?输得不明不白,那才叫冤枉。
但即便只有五天,用来准备御敌却也足够了。不用匆匆忙忙的撤军,王舜臣除了调动部分人马,并征发本地精壮来整顿营垒,更顺理成章开始坚壁清野。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王舜臣动用了战利品,搜罗光了当地回鹘人中的精壮和存粮,并安排一干妇孺退往后方。当发现黑汗人迟迟不至,他甚至还有余暇清除了末蛮一带所有不信佛教的居民。
在信仰上,王舜臣没有歧视。信什么都好,只要听话就行。只是要收复回鹘人心,没有比攻击他们的死敌更简单易行的办法了。
要辨别信仰还是很容易的。由于两教上百年仇杀的缘故,靠近边境的末蛮一带,反而找不到几个大食教的信众。散布在佛教的教众中,就像是白羊中的黑羊那般显眼。
总数两百多人,全都带着仅够十天的口粮,被驱赶着南下。
“要是更多点就好了。”王舜臣事后对人说着。
要是有个一万两万,还能多消耗一些黑汗军的口粮。可惜只有两百多人,只能算打个招呼,顺便催促黑汗人走得再快一点。
等到做完这一切,又休整了两天,黑汗人这才姗姗来迟。
这样的对手,王舜臣不是很看得上眼。但既然来了,准备多日的大戏也算是开场了。
次日午后,外围的斥候小队开始受到攻击。派出去巡视南方道路的游骑兵,与黑汗人的轻骑兵正面交锋。
随着黑汗军的主力不断向北挺近,斥候们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两三天下来,伤亡甚重。斩获了三十多枚首级,而没能回来的探马,也有十多个。这样的交换比例,从攻打甘凉开始,就很少有过了。
但敌军的实力也探察的清楚了。拥有千里镜的斥候,同样的距离上,观察精度要比正常的斥候出色得多。数日的武力侦查,确定了敌军的数量。三万到四万之间。旗号不一,但其中精兵为数不少。据随行的回鹘斥候所说,其中最精锐者名为古拉姆,皆是自幼从军,随黑汗可汗南征北战。
王舜臣不知他们与契丹骑兵比起来是强是弱,但既然多年上阵,又跟随可汗征战,总是有些能耐。
呜呜的号角从腾空而起的飞船上响起,在晨光中,白色的平原为黑色所掩盖,黑汗军离开了前一日驻足的大营,向着末蛮城如洪水般涌来。
大地仿佛在颤动,就连风中都带着铁蹄撼地的回响。
王舜臣举起御赐的长剑,“开营,迎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