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了京畿。在他的父亲为陈执中所逐,全家差点被饿死的时候,宗族可是一点忙都没帮。
提携蔡京,亲戚关系只占很小一部分,多是看在他人物出众,才干又高,还善于结交,说是人才,的确是人才。不过就是心太急,对做官热切了一点。
但蔡京这样的殿中侍御史,想要再往上升,就得不断的找更高一层的官员踩下去。天子便是依靠如同斗犬一般的御史,来制衡朝堂上的宰辅重臣。
正是从御史台内升到宰相之位的蔡确最清楚,这不过就是是朝堂中的以夷制夷。
御史台得早日整治一下了。蔡确想着。
不断换新人进来,过一阵放出去做州县官。选择第二任知县资序的京朝官,在御史台镀镀金,然后丢得远远的。就这么轮换上来,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如此一来,就省得那些资深的御史们,一个两个的盯着自己的位置。
在宰辅同气连枝的现在,任何乱源最好都要提前解决掉。
蔡确坐了起来,望向西北面。
宰相府在内城中,透过敞开的轩窗,便能看见皇城的城墙。
一排红色的灯笼,将城墙顶端从黑暗中勾勒出来,真正的乱源可就在城墙之内在。
也不知今夜值守的韩绛、章惇和韩冈现在是否坐得安稳。
……………………
烛火被风吹得摇晃,烛光闪烁,书上的字,看在眼里都是花的。
宫中所用的龙凤巨烛有儿臂粗细,现在还造不出那么大的玻璃灯盏,都裸露在外。为了凉快,阁中门窗大开,夜风吹了进来,也让蜡烛晃得厉害。
韩冈啪的一声轻响,将手中的书丢在了一旁的小几上,他可不想弄坏了眼睛。国子监造的版本再好,也照样看不清楚。
几乎在同时,对面也是一声轻响。章惇同样将手上的书丢了下来。在宫中夜读《汉书》,说来也是难得的际遇。
“子华相公应该睡了吧?”章惇说道。
“子华相公年岁大了,又熬了一夜,比不得我们,支撑不住了。”
三人值守,只有韩绛年纪大了,又熬了一夜,安排一下直接就去睡了。
章惇哈哈一笑:“比不得玉昆你才是,我可是困得不行,只是强撑着。”
韩冈摇头:“看不出来。”
章惇看着韩冈年轻沉静的面容,心中甚至有几分嫉妒,笑道:“难得听玉昆你骗人。我已年近耳顺,发落齿摇,而玉昆还不及三旬……”
“今天。”
“啊?”
“母难日就在今天。”韩冈笑了笑,指着外面刚刚传来钟鼓声的黑暗,“刚过了三更,就是今天了。”
“啊!”章惇一声叫,“忙得天昏地暗,差点都给耽误了。玉昆,怎么不早说?”
“既然是母难日,做子女的只该感念父母之恩,没必要办得那么热闹。更何况国事为重啊。”韩冈又笑了,不是国事为重,他何必今天还守在宫中?
昨日宿直的蔡确、曾布都回去了,只有韩冈留了下来。与韩绛、章惇一起,宿卫宫禁。
这是以防万一。
宫中的人事尚未开始调整,而帝位更迭的影响才开始发轫。
这一次的内禅之所以平平静静,只是占一个‘快’字。昨日天子才发病,宰辅们就共同议定内禅,宫内宫外,所有的势力都来不及反应。才半夜的功夫,就把太子扶上帝位,这是任何人在事前都没有想到的。
可现在呢?百官尚未赐封,三军尚未犒赏,人心正浮动,又有了谋划的时间,接下来,危险才要到来。
只有韩冈这样在军中声望极高的辅臣,在宫中镇着人心,才能让宵小不敢有所异动。
章惇虽有军功,在开国以来的文臣中,足可排进前五。但他两次帅师征讨,都是以西军为主。比起刚刚给了京营一个大富贵、更早有恩惠泽及三军的韩冈,在皇城内的威望,还是差之甚远。
最重要的,韩冈已经求去,人品也值得信任,无论是王安石、韩绛,还是蔡确、曾布,都觉得他可以放心。就算再有意外,遇上能立功的机会,蔡确和曾布也能相信韩冈会通知他们。
章惇摇了摇头,“还是要提醒一下太上皇后,该有的馈赏不能缺,这是规矩。”
他说着,又举起茶盏,“既然玉昆你怕热闹,又要以国事为重,那愚兄就以茶代酒,祝玉昆你功业有成了。”
韩冈亦是洒脱的人,举杯,对饮而尽。
放下茶盏,正聊着,宋用臣匆匆而来。
“章枢密,韩枢密。”宋用臣脸色有些白,“太上皇后让小人来禀报两位枢密,台上皇太后遣人去探视太上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