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了,轻咳了一声:“说回正事。辽人这一回南下,攻下河东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意外。否则,就不会在攻下代州后,有近十天的时间没有南下的动静,仅仅是劫掠代州乡间。还有河北,竟然被阻挡在保州、霸州而不能深入,对北虏来说,就是一个失败。这也是证据。可见其内部并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只是为了配合兴灵之争,而不得不仓促发兵。”
韩冈一扫厅中,见人们都在用心聆听,喝茶润了润喉咙后便继续说道:“不过对我皇宋来说,雁门关的失陷也同样猝不及防。朝廷整顿兵马需要时间,基本上要到半个月之后才能有大批的援军抵达。在援军抵达之前,还要靠河东上下一心。”
“枢副放心,威胜军上下一切遵从枢副之命。”知军起身,带着众僚属向韩冈表态。
韩冈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他们都坐下:“再说眼前事。石岭关沦陷日前沦陷。从石岭关至太原百里有余,又是谷道,即便占据石岭关后立刻发兵南下,现在最多也只是前锋攻到了太原。至于辽军主力想要进入太原腹地,至少还有两三天的时间,甚至更久。”
两三天时间其实也很短暂,只是没人敢说出口。
“诸位可知辽军进入太原府后,会先往那边走?”韩冈用考官的眼光审视着威胜军的官员们,“太原四通之地,北虏会先攻何处?”
“是榆次!”其他人还在思考,一名官员却已经应声,“北虏入太原后,第一步当是榆次县!”
这名官员坐在下首处,只比县丞、县尉高一点,四十多岁,穿着*品的青袍,听口音不是北人。
“你说说为什么辽人的第一目标为何绝不是威胜军,而是榆次?”
“榆次是井陉的出口,一旦北虏占据了榆次县,便能断了河北和河东的联系。倘若北虏直接南下,而不顾井陉,却有被河北军截断后路的危险。”
辽军的动向很容易猜,如果是在沙盘上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不过现在没地图、没沙盘,想要做判断,就要靠平日的积累了,需要在军事和地理上有一定的认识。
韩冈甚至有几分意外,从这个官员的外表上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你是本军的陈判官吧?”
之前韩冈刚刚住进驿馆的时候,赶来求见的威胜军和铜鞮县的十余位官员一个个都自报家门,但韩冈哪里可能全都记下来。只有知军、通判和知县记住了。其他人只认了脸和官职,加上一个姓氏。
那官员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回话道:“下官陈丰,今忝为军判。”
“不是进士出身?”
官员若是有进士资格,自报家门时不会不提,东华门外簪花游街那是一辈子的荣耀,但这位却没有提,应该不是进士。
陈丰话声顿时磕绊了一下,羞恼的涨红了脸,进士出身的官员看不起非进士出身,在官场上也是常例,但当着众人的面,由枢密副使问出来,却还是伤人的很。很有些勉强的说道:“下官是治平四年明经科出身。”
“十四年了。”明经科虽比不上进士,但在官场上也算是有出身,为官十四年只为一下军判官,算得上是升的慢了,“应该怎么做?”
陈丰闻言精神一振,又是喜色上面。韩冈正盯着他看,这一下子对陈丰的看法却顿时低了三分。忽喜忽忧,这城府心性上差了。
不过陈丰心中的激动远比脸上表现出来的更胜一筹。他都四十多岁了,还只是一个下军幕职官,多半一辈子升不上去,至于转官那根本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现在一个机会落在了眼前,陈丰怎么可能不激动。韩冈的幕府对他这一等小官来说,等于是龙门了。只要能跳过去,让韩冈满意了,虽不至于立刻就能飞黄腾达,但至少京官朝官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先要保住太原不失。只要太原城还在,北虏就不能肆无忌惮。”
“如何保住太原?”
“当速招援军。只要有大军在外,北虏便不敢随意攻城。”
“援军远来,一时间可排不上用场。”
“……也不必援军力战,只要让辽军和太原城中知道有援军就行了。”
陈丰虽不能说是对答如流,但每个问题,他也只是想了一想便能做答,这让韩冈很满意,可说是惊喜。
“表字呢?”
“呃。”陈丰一时没领会过来。
“我是在问军判你的表字。”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陈丰连忙道:“不敢当枢副的垂问,下官草字公满。至公至正的公。满招损、谦受益的满。”
韩冈转头对威胜军知军道:“我来此仓促,制置使司连架子都没搭起来。现在身边缺一个掌机宜文字的,打算将公满暂借到制置使司中来,不知可否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