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下,宰辅们必须继续团结一致,才能挥去一切阻碍。
福宁殿内的气氛很紧张,当众人走进寝殿时,韩冈分明看见在殿内服侍的大小黄门齐齐松了一口气。
赵顼的脸色不太好。皇后坐在一旁,脸色更差。
韩冈视线在殿中转了一圈,大概什么情况也有了一点底。
这个皇帝心思太小,一向放不开。遇上边关军情紧急,换作是没发病的时候,肯定也是茶饭不思,日夜兴忧。现在生了病,问题就更严重了。之前皇后劝了一次后,惹起了脾气就不敢再劝,也就王安石还敢多说两句。没想到,现在似乎又闹起来了。
待群臣参拜过,赵顼指了指床边的章疏,在沙盘上写了四个字:“如何处置?’
王安石先拿起奏章,只看了几眼,就断然说道:“陛下,吕惠卿为宣抚使,宣布威灵,扶绥边境。有便宜行事之权。若其未能败敌,治罪理所当然。眼下大败辽军,扬我中*威,岂可治罪?从来只闻败而论罪,未闻因胜问罪!”
韩绛也接过来看了一看,全都是弹劾吕惠卿的,立刻也皱眉道:“辽人先行背盟,攻我边城,如今兴灵的局面,始作俑者实在契丹,非我中国。吕惠卿有功无过。这些弹章当严辞驳回!”
“可胜否?”赵顼在沙盘上写着。
王安石和韩绛无法给个明确的答复,章惇挺身而出,“胜败乃兵家常事,事既未举,臣等岂敢妄下断言?臣请陛下未虑胜,先虑败。”
“何意?”
“河北之战,最坏的局面乃是郭逵在大名府也没能挡住辽军,让其直抵黄河边。但春来黄河解冻,辽兵兵锋再盛也过不了黄河,开封自当无忧……这就是最坏的局面!”章惇强调道。
“奈何百姓!”赵顼画字道。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国家有难,义兵群起。有杀胡林旧事在前,又有澶渊之盟事在后,岂畏辽人。辽太宗南侵,直取开封,灭国而归,但就在杀胡林,为河北义兵大败。澶渊之盟时,若不是真宗念着百姓,辽国的承天太后和圣宗又怎么能从黄河边安然回返?陛下施行保甲法多年,辽人不入河北倒也罢了,若攻入河北,立刻便要面对百万大军。”
章惇的话有没有打动赵顼,从皇帝僵硬的脸上看不出来。但皇后那边是明显松了口气。虽然同样的话这些天她听了不知多少,现在再听一遍,却还是松缓一下紧绷的心情。
“次坏呢?”赵顼追问。
“次坏乃是辽人肆虐河北,据一地而不退。但官军先夺兴灵,就已经先占了上风。有兴灵在手,与之交换便可退敌。”
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这几日两府都没少对皇后灌输,皇帝面前也说了不少。现在天子反复询问,宰辅们立刻纷纷进言。
“中国北进不易,辽国南侵亦难。只要官军能守住边城关隘,辽人又何能施为?”
“最好的情况就是辽人无力南侵。到时候,以银绢安抚之,以赎买的名义将兴灵收回。方方面面都能说得过去了。太祖曾立封桩库,欲以银绢赎回燕云诸州,如今官军已据兴灵,效太祖之法,有本可依。”
“兴灵本是汉地,为党项窃据。西夏国灭,辽人又趁机窃取。如今更是辽人背盟自食苦果。回归中国,乃是天意,在情在理,顺天应人。”
“耶律乙辛安排在兴灵的部族,并不是以五院六院的宗室诸部为主,也不见国舅诸帐,而是从渤海到奚部都在其列,由此可知耶律乙辛并不是太看重此地。”
“夷狄如禽兽,只能威怖,不可退让。”
新党的宰辅们都是强硬派,一个个上来表态,皇帝就算有什么想法都能堵回去。
对辽人要强硬再强硬,能用银绢来补偿耶律乙辛的损失,已经是中国开恩了。
谁敢对辽人屈膝?不要名声了!
现在洛阳那里都在弹劾吕惠卿贪功兴事,太平的日子还没过上几日,就又开始对辽人下手了。但若是真的对辽人妥协退让,洛阳的那几位又会怎么说?想都不用想,丧权辱国的帽子就要送过来了!
在台上的都是混老了官场,早就看透了。所谓党争,就是不论是非,只看立场。现在两府之中抱成一团,虽有远近,但都可算是新党一脉。台下的旧党自然是要拆台,不论新党做了什么,都不会有好话。
纵然疏远如张璪,他也不指望旧党反扑后能独善其身。